一個美國農場主的中國報導

(一)讀外國人筆下的中國總像是在做判斷正誤,心裏暗暗地點評著:這點對了,這點不對。昨天Dominic拿給我一張報紙看,上面有本地兩名農場主去中國旅行的新聞,其中一名從前方發回報導,大標題是:中國人正在逐漸西化。

  這個老米的文筆還滿幽默的,事實上我覺得米國人的幽默感幾乎無處不在,是他們國民性格中重要的部分,上回和學生聊天,他還問我有沒有感受到米國人的sarcasm, 諷刺與幽默從來都是肩併肩的。北京是他們的第一站,在略述它的首都地位和天氣狀況後,馬上敏感地捕捉到了他的中國導遊李湯姆的一個笑話,說有兩件事是 zgzf不能控制的--交通和天氣。我也會心一笑,繼續往下讀。

  「人們一週工作五天,每天從早上8:30到下午5:30,中間有一小時午飯休息。但是我們在北京看到很多工人週末也要辛苦地工作,如建築工人和其他行業的。」

  他輕輕一筆,我心情卻立馬沈重起來。那些工人永遠拿不到加班費,這,估計李湯姆不會跟他講。

  後面的一節我邊讀邊笑,因為他用了很多「如果你……」的句式,企圖說明典型的中國人的人生是怎樣的。

  「如果你是1965年以前出生的,你會經歷一個叫做文化大革命的時期。」

  「如果你是在這個時期出生的,你會抽煙,因為買的到,又不瞭解它的健康危害。」

  「如果你是文革以後出生的,你會是一個獨生子。」

  「如果你是文革以後出生的,你會接受西方的生活方式。你的第一項大支出可能會是一個手機。你還會有一輛自行車,北京有1千萬輛自行車。你還會夢想擁有自己的汽車。不過這很難,因為zgzf控制著銀行,購車者不能向銀行貸款,必須自己付全款。

  「如果你有幸擁有一輛車,它最有可能是德國牌子。不過我們看到很多就在中國本地製造的大眾,奧迪和吉普。」

  等等。

  我學生也笑,跟我說:你就不是獨生子,可你是文革後出生的。他對於中國人不能貸款買車十分不解,如果他去北京看看三環路上的堵車,估計就會反過來支持這政策了。

  報紙上有兩張照片,一張是兩個農場主登上了長城,台階邊上還有未融近的積雪,四周無人,一片冬日的蕭瑟。另一張是露天的菜市場,一個穿著羽絨服的女人推著自行車,車後座上綁著捆大蔥。我在上課前的幾分鐘看這張報紙上的中國消息,看的心情激動,又開始想家。

  (二)白人農場主唐麥克姆隆的第二篇報導內容豐富了許多,他們接著到了北京郊區,去參觀一個叫做新普老的薯條加工廠,看到一個小小的土豆工廠四面都是高聳入雲的塔樓住宅,覺得很不協調。他覺得有趣的是廠子裡面,計算機高科技和大量的人工勞動同時使用,認為這是由於勞動力便宜。據他說,那個廠裡的工人每小時的起薪是5塊錢。的確,據我瞭解,美國的土豆加工廠是高度機械化的,卡車把大堆土豆卸載在流水線的這一頭,然後經過一個計算機控制的複雜的機械流程,另一頭出來的就是包裝成袋的可以拉到超市去賣的薯條了。

  他們來之前就瞭解到中國的城鄉差別巨大,之後也發現此言不虛。開奧迪旅遊的城裡人,和伺候莊稼為生有輛自行車都算幸運的農民,看在他們的眼裡,反差鮮明。

  下一站,西安!還是最關心農業問題啊,不去兵馬俑,先去了一個叫Nanfo的村子,村民們死死盯住他們,實在是因為從沒見過高鼻深目的白人。在那裡他們訪問了當地的醫院和小學,很受觸動。在醫院他不禁感慨道,萬一我們在旅途中受傷,最好是盡快被送上飛機,不是因為不信任中醫藥,而是那上世紀三十年代的設備實在不讓人放心。

  為此,他岔開一筆,去感謝本地的人們投票通過改善醫院設施的決議,原話說「我們在家門口就有一流的醫療保健服務實在是很幸運啊。」

  當地的小學更是讓他大跌眼鏡,因為在美國的小學教室裡,各種東西一應俱全,桌子,文具,書本,玩具,化裝的道具衣服,計算機等等。可是 Nanfo的小學教室裡,只有桌子,一本課本和鉛筆,沒有暖氣,電也停了。他特意拍了張照片,看到那些小孩子都穿的鼓鼓囊囊的,每個人面前一本書攤開著,一個扎馬尾的年輕女老師穿著厚厚的大衣在領讀呢。這個教室看上去起碼已經是窗明幾鏡的大磚房了,教室後面還有黑板報,真是得看和什麼比。

  我也參觀過一個米國的小學,震動的程度不亞於他看到那所中國小學。在當天的日記裡我這樣寫道:「真是羨慕在這裡讀書的小孩子啊。他們的教室是一個集教學,遊戲,讀書為一體的場所,所有的東西都有明麗的色彩,所有的設施都考慮到了孩子的需求,就連教室裡的水槽也是適合孩子的高度,比一般的要低很多。我忍不住要想我外甥女如果在這樣的教室裡學習該有多麼快樂。印象最深的是那些孩子的自畫像,老師把它們都挂了起來,從中可以瞭解孩子們的自我概念。

  我注意到一個男孩子給自己畫了三隻眼睛,像我們神話中的二郎神。還有一個孩子在自己臉上塗滿了褐色的線條,這些都是值得老師注意的地方。自然,這些老師都有相當的心理學基礎。教室外面還有一個花園,孩子們給木柵欄塗上顏色,畫上眼睛鼻子,木柵欄就成了一排手拉手的小人。花園裡有一棵蘋果樹,有草莓,有朝鮮薊,有月季花,有其他開花結果的植物。還有一片戶外的場地上方有遮擋的頂棚,地上畫了跳房子的格子,彩色的阿拉伯數字和字母,雨天孩子們可以在這裡玩耍,牆上有些告訴孩子們要講文明禮貌的標語,不過措辭是很和氣的,不是教訓。總之我感嘆的一*塌*糊*塗。」

  回來再說農場主,他也認識到,儘管條件簡陋,這裡的孩子接受到的教育質量並不低,事實上經過六年的小學,多數人都可以成為雙語人才。他還滿樂觀的,我也希望如此。

  本篇主題:中國的優勢是勤奮工作的精神。結論:這種極其勤奮的精神(小學生朝8晚5,週末和晚上還有暑假還加課)不禁使他好奇起來,如果100年後這個就是世界超級大國,住在這裡的會是什麼樣的中國人呢。

  看完結論我不知說什麼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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