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迪(原新華社美國分社長):悼念趙紫陽 呼籲從頭越

新世紀按:彭迪老是新華社的老記者,曾任國際部主任、美國分社社長、新華社編委。日前老人家寫了一篇悼念趙紫陽的文章,這是繼胡績偉之後,向中共中央提出應就趙紫陽問題的基本事實和不同意見,組織一次公正的調查和自由討論。此次中國新聞界的表現確是中國人的奇恥大辱,但是衝在最前面的仍是新聞界的幾員老將,這一點很像六四。

【新世紀特稿2005年2月9日】中國的媒體用60個字(包括標點符號)在報紙上以極不顯眼的地位報導了趙紫陽於1月17日去世的簡訊. 中國的廣播電視得到上級命令, 連這條簡訊也不容許播發. 這樣嚴格得出奇的決策,在中國只能來自最高領導,也只有在中國能夠做到.

更加離奇的是,為趙紫陽去世感到悲傷而帶上黑紗白花的人們居然受到警察或便衣的粗暴干涉制止. 有朋友有事乘車來我們宿舍大院就被門警擋在門外,因為在他的車上發現一朵小白花. 這個年輕的門警奉命行事,根本不知道趙紫陽是誰. 我們的領導不僅要挨門逐戶千篇一律左右人民的思想,而且想用外力干預人們內心的感情. 難道這就是我們夢寐以求的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嗎?

想用60個字從歷史上和人們的心靈中草草打發這位威望很高的領導人和政治家是做不到的. 有自己看法的各界人士和人民群眾不同意,他的家屬更不接受. 經過當局同家屬談判後,在1月29日舉行一次很不協調的為趙紫陽遺體送行的儀式.

在舉行儀式的前兩天才風聞有一個治喪工作小組. 可能是想限制葬禮的影響和參加的人數,這個小組似乎是一個半公開的組織,不向一般公眾開放,人們不知道是誰組成的,地址在那裡,公報在那兒發表,葬禮何時舉行. 大家只好互相打聽,奔走轉告,好不容易才能找到門路,憑身份證拿到一張入場證和車證. 過去參加政要的葬禮時,領導鄭重其事,提前通知,安排車輛,組織接送,對比之下,真是世態炎涼.

革命公墓本是緬懷先人的肅穆場所,人們在此平靜地寄託哀思. 那一天,通往公墓的大道路邊遍佈警崗. 進出公墓的門口裡裡外外,民警便衣層層包圍,反覆檢驗證件,靈堂門前門後,數以百計的工作人員,巡邏監視,氣氛相當緊張,如臨大敵. 即使控制如此之嚴,前往公墓的車輛人群還是絡繹不絕. 我領到的車證號碼是1628. 它不是最後一個車號. 即便這是最後一輛車的號碼而每輛車如果只坐兩人(實際不止)的話,乘車去參加葬禮的少說也有兩三千人. 從早8點開始到快11點,人們排著長隊,一批又一批走進靈堂,許多人流著眼淚,有的人哭出聲音,向趙紫陽瘦小的遺體鞠躬告別. 值得注意的是大都是中青年人. 不少人被攔截,不讓入場. 有的部門禁止人們前去弔唁. 對某些同趙紫陽關係密切的人士的行動限制更嚴. 如果這次悼念活動正常地向群眾開放,參加的人數將難以想像.

許多人注意到,雖然趙紫陽曾經是我黨中央的總書記和政府總理,遺體上卻沒有覆蓋黨旗. 16年前,一夜之間就把趙紫陽從黨和國家領導人的地位打入冷宮. 人們不明白對於如此事關全局的大事,究竟有多少人和什麼人經過什麼合法程序作出的決定,有沒有聽取和認真研究當事人趙紫陽的申辯和尊重他的保留意見,對事實有沒有經過嚴肅認真的調查研究,對是非曲直問題有沒有經過平等冷靜的民主討論,事後為什麼黨內黨外也沒有看到有關此事的正式文件說明.

大家更不明白的是什麼人根據哪條法律和通國哪個法院有權對趙紫陽施行軟禁16年之久,直至死亡. 他沒有犯罪,恰恰相反,他是在竭盡全力阻止別人動用國家軍隊傷害人民時蒙受不白之冤. 尤其不能理解的是,從那以後,我國的報刊雜誌電台電視再也不許出現趙紫陽的名字和形象,連歷史上的鏡頭也得抹掉. 技術上實在抹不掉時,(例如,在電視上放映香港回歸的歷史現場時有趙紫陽簽字的鏡頭,)就把鏡頭遠遠的一晃而過,讓觀眾看不清是他,把他徹底忘記.. 甚至就在這次遺體告別的場合,也嚴格禁止拍照,唯恐留下歷史痕跡. 發現拍照者,膠卷都被沒收. 為了從歷史上把趙紫陽一筆鉤銷,我們的領導真是煞費苦心.

然而,這一系列似乎是我黨多年來的例行公事而無人有權表示異議的做法,經不起信息時代現代文明的考驗,效果適得其反. 它只能導致越來越多的現代公民的反思. 那天冒著天氣嚴寒和政治風險去參加弔唁趙紫陽的許多知名人士和一般幹部都認為趙紫陽沒有錯. 在全國,有同樣看法的人,又何止萬千. 許多人認為,在1989年那次不幸的事件中,趙紫陽是唯一的高級領導敢於公開表明和始終堅持通過和平方式,在民主和法制的基礎上,解決問題,反對動武. 其實,當時即使在高層,反對動武的人也不少. 趙紫陽的黨性和人格高尚之處是,他能為國為民,不惜放棄自己的職位和不顧個人的安危,光明磊落,堅持原則,寧死不屈. 這使我們這些為了保護自己,動不動違心認錯檢討的人感到羞愧萬分. 不知那些虧著良心,落井下石往上爬的有何感想. 在「保持共產黨員先進性」的學習中,處理趙紫陽問題的前前後後,難道不是最好的教材嗎?

我85歲,從事記者工作50年,離休以後,除了還能寫寫文章以外,已經不能為黨為國為民效勞,但對國際國內大事仍十分關心,對趙紫陽的不白之冤是我以及全國許多人的一樁心事,因為它關係我國我黨的信譽和前途. 作為一個黨員和公民,我想我有權利和義務提出以下建議: 既然對這個重大問題在全黨全國有如此重大分歧,理應對基本率島筒煌(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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