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萬八能吃出什麼感覺?

傳說從前有個富家子,酷愛美食,吃敗了萬貫家產。有多財好事者不解:光吃就把家業敗光了?美食敗家子說,百兩黃金,一餐而不足。好事者就真給了他一百兩黃金,看他怎麼一頓飯吃光。敗家子倒也不枉虛名,用這百兩黃金買了一百隻會唱歌的鸚鵡,然後把鸚鵡的舌頭割下來,找人做了一小盤菜,一頓吃了下去還沒怎麼吃飽呢。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錢不愁多,一頓飯就可以吃掉很多。這個故事還告訴我們,花錢也是需要想像力的。廣 州天河一家酒樓,在幫食客花錢這件事上就表現得有點想像力,他們推出的年夜飯,特價一席八萬八。八萬八吃什麼?澳大利亞大龍蝦,日本神戶牛肉,夏威夷水果,法國依雲水煲粥。八萬八喝什麼?道光二十五年的貢酒,全世界只有四噸的液體文物(見昨日《信息時報》)。

一張菜單,看在眼裡倒是縱橫古今中外,只是不知道那一席酒菜,吃到嘴裡是個什麼滋味。按說沒有吃過就不該評說,可是我老不相信,我們舌頭上那一小層味蕾,還有那麼大一段以待開發的享受能力?真的有那麼好吃嗎,吃起來真的有那麼不一樣嗎?以林黛玉之剔透玲瓏,尚嘗不出烹茶的乃是梅花上的雪水,去吃那八萬八年夜飯的人,不知道能不能辨出煲粥的是阿爾卑斯山的依雲水?

賣家計算價格考慮的是成本和供求關係,買家在意的卻是性價比。設想有人去吃這昂貴的年夜飯,想要的多半也不是味覺的滿足。傳說日本神戶牛是從小喝啤酒、聽音樂、做按摩的貴族牛,很難相信人能從牛肉中體會到聽音樂做按摩的樂趣,它的要害大概也只是在「貴族」這兩個字上。設想有人去吃這昂貴的年夜飯,他所主要享用的,可能也是類似於「我是貴族」這樣的自我暗示吧。  美食的樂趣實實在在,讓人驚喜讓人感到更加滿足的東西,卻總是在飯桌之外。當然,人家有錢就想吃這口,誰也管不著。

6年前我剛來廣州,第一次一個人在外地過年。買了一個8塊錢的盒飯,擠在一家有電視的士多門口,一邊吃飯一邊看春節晚會。我身邊是一些沒有回家過年的民工男女,他們在一起說著我聽不懂的方言。我清楚地記得自己在那一晚的感受,有一點虛幻,又有一點清醒,但是沒有淒涼。實際上,那天晚上我很高興,自我感覺相當良好。我以為,我青春無敵前途無量,未來的傳奇就從這一夜的孤單開始。那一晚,我享受著充滿希望的自感測,幸福無邊,以致在回憶裡終於覺得,那一盒8塊錢的飯,是一盒美味無雙的青春飯。(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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