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無前例北京道歉 不計前嫌中日會晤

泱泱大國承認自己犯錯,絕對有損國威。公開道歉乃一國(特別是中國)之外交禁忌,出現這種情況的可能性,如同太陽西升一般。但是,11月16日,中國道歉了。太陽還真從西邊升起來了。

11月10日,日本海上自衛隊在距東京1,600公里沖繩的宮古、石垣島附近的日本領海內,發現在一艘別國潛艇在水底潛行。日本海上自衛隊為此採取了緊急動員措施,全體海軍待命警戒和搜索。這是日本自2001年12月以來的首次如此大規模行動,當時,日本海上自衛隊在東海與一艘被懷疑是朝鮮間諜船的船隻發生交火,並將之擊沉。

中國外交部對此事的反應甚為謹慎。11日,該部門就日本發現可疑潛艇表示,不知悉有關情況。

12日,日本確定闖入日本水域的是中國的「漢級」核動力潛艇。日本外相町村信孝在緊急召見中國駐日公使程永華時說:「我們提出強烈抗議,並要求道歉。」程永華則表示,他將向北京方面報告這件事,但他補充說:「我們正在調查這件事,所以我們不能接受抗議或是做出道歉。」

直至16日,中國才打破多日沈默。中共副外長武大偉約見日本駐北京大使阿南惟茂,對10日中國核潛艦進入日本海域的事表達遺憾。武大偉解釋說:「潛艇在訓練時出現了一些技術問題,才會錯誤進入日本的石垣島水路航道。」同日,中國外交部發言人章啟月說,中國已經就中國海軍一艘潛艇「進入」日本海域事件,通過副外長武大偉向日本駐華大使通報,「事件已得到解決」。雖有外國記者詢問「遺憾」是否等同「道歉」,外交部發言人並未給出進一步解釋。

使用模糊字眼是各國外交的一貫伎倆,中國也不例外。在中國外交部網站(http://www.fmprc.gov.cn/)11月16日的例行記者招待會實錄上,甚至找不到有關該事件的內容。大陸媒體也一致地「錯過」該新聞及後續發展。更有中國報章信誓旦旦地聲稱,中國潛艇是不會闖入鄰居後院的。甚至在北京表示「遺憾」的當日,中國的《國防知識報》指責日本利用不明潛艇來炒作「中國威脅論」,為日本自衛隊擴充實力、強化美日軍事同盟製造藉口。

熟諳中國事務的人士認為,由於北京一直期望日本對其侵華暴行進行懺悔,中國這次道歉實屬罕見;國內百姓更是從未聽聞過政府道歉。1898年,權傾一時的慈禧太后在鎮壓了戊戌變法後,曾說「寧(割地賠款)予外邦,不予家奴」,意思是說國內平民百姓造反的危險性要比外國入侵的危害大得多。從此,「對外諂諛,對內驕橫」的傳統一直繼承了下來。如今的中國政府也不例外。對於國家大事,「當家作主」的百姓依然沒有知情權。

事實上,這並不是中國潛艇初次出現在日本海域。不過中國百姓對此毫不知曉,因為中國的新聞制度非常之不透明。去年11月12日懸掛五星紅旗的中國明級潛艦在日本鹿兒島近海浮航,距日本海岸線有僅約40公里。據日本《讀賣新聞》報導,日本防衛廳一份調查中國艦艇在日本領海活動的機密檔指出,去年發現中國艦艇曾6次進入或接近日本的水域。

中國潛艇多次出現在日本海,不但沒有促使日本積極恢復雙邊對話,承諾不插手台海事務,反而更給「中國威脅論」帶來了更多的信眾。難怪,最近日本防衛廳以中國為假想敵人,並擬據此修改《國家防禦計畫》。 在以下3種情況,他們認為中國可能會攻打日本:

1) 兩國因海洋資源之爭而引發衝突;

2) 釣魚島主權歸屬之爭升級;

3) 台海戰爭爆發後,大陸就會攻打日本的部分地區,以阻止美駐日軍隊援助臺灣。

自小泉純一郎上臺後,中日關係一直處於緊張狀態,並時而惡化。日外相町村信孝本月12日在國會指出,「很明顯」小泉(純一郎)首相參拜靖國神社是中日兩國首腦無法實現互訪的最大原因。同時,對能源的爭奪,也是兩國關係緊張的原因。正當安大(安加爾斯克油田至中國東北大慶)石油管線計畫順利進行時,日本拋出了安納(直通臨日本海的俄港口納霍德卡)線,並向俄羅斯承諾送出巨額「大禮包」。目前安大線計畫已明顯受到冷落。在東海海洋資源開發上,中日也是矛盾不斷。中日雙方對專屬經濟區的界限劃分存有分歧;上月,中日就東海能源之爭進行的磋商也無果而終。雙方都認為,能源問題關乎本國經濟之興衰,不可輕易讓步。

同樣,就像中國百姓總被政府蒙在鼓裡一樣,中國外交部對國防部的一舉一動也毫不知情,因而倍顯尷尬。又有觀點指出,潛艇事件恰與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前往智利參加APEC峰會的時間吻合。日本可以藉此要脅中方,以促成胡錦濤與小泉的會面。早前日本方面一再表示希望藉這次亞太經合會議,安排小泉純一郎與胡錦濤會面,但已遭中國婉拒。而到了20日,局面峰迴路轉:兩國外長「終於」達成一致。果不其然,胡錦濤主席與小泉純一郎首相21日會晤。這些是後話了。

或許,這次的潛艇事件確為機械故障所致,類似事件早有先例。日本海上自衛隊在種子島東南350公里處發現了中國的潛艇救助艦「861」和海上托船「東托830」,像是在為該潛艇提供後勤保障。去年4月就發生過中國一艘潛艇因機械故障而葬身海底的慘劇,艇上70名官兵不幸全部罹難。1999年5月,美國因使用錯誤地圖而誤炸了中國駐南斯拉夫大使館。美國總統克林頓亦以技術失誤向北京表示「遺憾」。

無論人們如何解讀此次潛艇事件,一個無可爭辯的事實是北京使自己身陷「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尷尬局面:中國在堅稱對臺灣擁有主權、領土完整不容侵犯的同時,卻承認「侵入」了別國領海。北京的道歉,且不論有誠意否,也是史前無例的。看來,太陽有時候會在西邊升起的。

(亞洲時報記者李永燕11月24日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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