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農民學憲法罷貪官

"中國農民學憲法罷貪官"錄音

田希：2004年3月，在河北省唐山市、秦皇島市、福建省福安市、閩侯縣和福州市發生了數萬失去了土地的農民代表通過學習憲法和法律後，按照中國法律的規定發起罷免當地黨政領導的行政職務和他們的人大代表資格的活動。這場發生在中國的農民大規模依法罷免活動，成了2004年中國維權運動的一部分，引起了海內外關注。

4月16日下午，中國啟民研究中心在北京大學的萬聖書園舉辦了《憲法在人民心中生根開花──唐山、秦皇島、寧德、福州農民罷免活動研討會》，研討會由北京啟民研究中心主任、法學博士李柏光主持。4月27日「希望之聲」的記者電話採訪了主持人李柏光先生，他首先介紹了研討會的情況。

田 希：他說，這個會上主要是兩個內容，一個是《中國改革》雜誌的記者趙岩作為見證者和目擊者，介紹了農民罷免貪官活動的情況。然後是一些法學界和新聞界等專家學者發言，對這個事件進行評論。他在會上介紹了自己介入農民罷免活動的大致經過。

2003 年10月中旬，率先在中國新聞界報導過許多大案要案的原《中國律師》和《中國改革》記者趙岩找到李博士，問能不能為農民提供一些法律援助。他接受了。於是，趙岩向他介紹了福建省寧德地區福安市下屬幾個鄉鎮的失地農民遭受侵權的情況。2003年12月上旬李先生去福安下屬四個鎮的農村進行實地考察，親眼目睹廣大失地農民的悲慘生活，以及當地黑惡勢力控制鄉、村兩級政權的黑暗現實。按他和福安市四個鄉鎮所屬六個村村民代表的約定，這幾個村的農民請李博士做他們的委託代理人。從福建回到北京後，趙岩又把來自河北省秦皇島市的農民領袖董達帶到李先生的辦公室，希望他也給董達他們做法律代理。

李柏光博士就這樣直接介入了唐山、秦皇島、寧德、福州兩省四地農民的罷免活動。

記 者：大家都反應怎麼樣了。

李柏光：大家認為這個事件是個非常有意義積極的事件。過去的農民只知道找包青天找皇帝老爺解決問題，現在他們發現上訪能被認同了，所以他們開始運用法律的武器，運用憲法來維護自己的權利，所以這是一個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事件，有巨大的歷史意義，這是中國農民從封建的人治觀念走向依靠憲法、法律來維護權利的法治意識的活動。

記 者：社會上對你們這個活動有什麼反應嗎？

李柏光：社會上目前的反應主要是網路上和民間學者，反應是非常積極的，認為是具有歷史意義的事件。政府目前對此還保持沉默，我們幾個學法律的聯合起來對他們提供法律諮詢，使法律功能在實際生活中能生根開花，把法律規定條文具體的運用到自己的生活中，在整個知識界、新聞界和網路傳出一片贊成和有必要繼續關注的事態。在唐山市、秦皇島市官方把農民按住，關在家裡不讓他們動，不讓他們繼續搞罷免。在福建省寧德地區福安市，當地官員把農民代表抓起來，關在監獄裡，破壞農民依法罷免，所以我們向全國人大發出呼籲，要求人大迅速成立調查委員會，要求對這兩個省農民依法罷免的打壓、迫害行動進行調查，追究當地政府。

記 者：請問追究行動有沒有壓力呢？

李柏光：目前我們還沒有感覺到什麼壓力，因為我們的所作所為都是符合憲法和法律的。我個人在做這個事兒時是有合法的身份的，這些地方的農民跟我簽署了委託授權書，聘請我做他們的法律顧問和訴訟代理人，所以我想我有一個合法的身份。

記 者：你們打算繼續做什麼呢？

李柏光：我們所能做的就是：第一、繼續通過正當合法的渠道向政府發出呼籲，讓他們迅速停止對罷免活動領導人的迫害，讓這個罷免能合法的順利的進行下去。

第二、下一步採取法律訴訟程序，如果通過罷免還不能讓權利得到維護，那麼將按照我和農民簽定的委託協議書採取法律手段，比如行動訴訟等。農民所以採取罷免行動是因為他們在現實政策法律框架內已經沒有任何手段可用了，他們以前的起訴法院都不給他們立案，當地的政府、人大、法院都不管他們，才想到學習法律，發現還有最後一條法律手段可用，那就是「罷免」。

記 者：為什麼當地政府沒有人過問他們這個罷免行動呢？

李柏光：這是跟中國的體制有關的，中國的下級官員都是上級任命的，上級又是更上級任命的。當地政府對老百姓從來不管不問，他們只對上面負責，所以老百姓的呼聲、願望，老百姓的冤屈、苦難，地方政府很少有人去管他們，能夠得到政府解決的很少。

記 者：那麼他們這個農民的罷免活動都有什麼樣的迫害呢？

李柏光：就是把組織罷免農民的領導人抓起來關在監獄裡、家裡不讓他們行動，派警察24小時監視。比如在唐山、秦皇島派警察24小時監視這些農民領導人，在福建把農民抓起來以各種名義說他們擾亂社會秩序關在看守所，讓犯人打他們，然後把農民的罷免動議書、連署收繳起來當眾燒掉焚燬。農民本來在依法辦事，依法維權，可是政府本身在破壞法律，政府本來是執法辦事的機構，是維護法律的公共辦事機關，可是他們現在整個是破壞法律、毀壞法律的機關。

記 者：你們走的這條路感覺到有困難嗎？

李柏光：困難很大，福建省公安局派人分案組到北京來查找我和趙岩兩人。動用黑社會破壞罷免農民的領導人，把他們的父母、兄弟姊妹、叔叔阿姨都抓起來，威脅他們說：「如果你們再搞罷免，我們就消滅你們。」有個農民已經逃亡了十多天了找不到，他死裡逃生。極權政府動用黑社會來殺害他，他跑掉了。

記 者：顯然是這麼困難，你們打算堅持下去嗎？

李柏光：還是要繼續堅持，因為法律程序一旦啟動，它就沒有回頭路了。它就像機器一樣，必須要嚴格的走下去。因為農民通過憲法和法律的規定程序去做，他們的權利還得不到維護，那麼下一步他們就沒路可走了，他們也許會採取一些非理性的行動和當地政府對抗，所以我們希望政府能夠重視這件事情，迅速糾正當地政府的違法犯罪行為，讓這個和平的、理性的罷免能夠得到一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