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拾紙救夫》

《讀者〉(2004-2)刊登了馮驥才的《拾紙救夫》一文。讀來令人驚愕,也令我淚水滿襟。該文說的是在1965年搞社教(社會主義教育運動)運動時,人人都要查找對毛澤東不忠的人和事,並且要逐級上報本單位的壞分子。本文的核心人物因為在課堂上講過毛澤東曾經在蘇區逃避白軍追捕,跳進水塘裡藏身,被人告發,眾人都以為以毛澤東的偉大形象,何以如此?都指責這位教師自己瞎編,而這位仁兄偏偏記不得在那本書上看過這段歷史,終於被公安局定為現行反革命,判了八年刑。該教師的妻子身懷六甲,於是,使出尋找證據,孩子生下來以後,不識字的她更是找遍她能看到的書籍、紙片,幾年之後,人人都知道有一個瘋女人,帶著孩子找紙片,想為夫伸冤。

讀到此處,我似乎看到一位已經憔悴的婦人拖著瘦小的孩子,瘋癲癲地見紙就拾的場景,她尋找那一段鮮為人知歷史故事,那個故事可以救她的丈夫,可以幫她一家洗刷罪名,偏偏那個時代是視知識為糞土的時代,很多書店只有有限的革命書籍,而且在混亂的時代常不開門,圖書館也常常關門。沒有人懷疑,這個教師是個騙子,他的老婆是個瘋子,只有他們夫妻認定歷史上肯定有這件事。這一段歷史故事已經上升到可以決定他們命運的地步。可是,堆滿紙片的家裡終於發生火災,妻子、孩子都葬生火海……

八年後,走出監獄的主人翁定要找到那段故事……作者便遇上了他,偏偏作者看過這段故事,一個冤案就被平反了。

我也看過這個故事,不過不是馮驥才說的謝覺哉的回憶文章,而是毛澤東自己的回憶錄,記載在《西行漫記》中。反思這個事情,實際上在當時到處找人們的歷史,特別是解放前的經歷,對歷史的探究直接關乎人們的命運,與當時同樣在編造歷史形成鮮明的對比,歷史成為政治的工具,成為人們相互攻擊的武器。

其實,有不少涉及毛澤東的冤案,毛澤東自己似乎並不知曉,這個事情完全可以去問一問他,有沒有這回事兒?有沒有人記錄?可惜,身在北京的毛澤東連很多中央委員都見不到,一般的民眾也只有在他南巡時可能見到。層層迭起的官僚制度將他遠遠地與人民隔開,人們只能望著到處張貼的他的照片,默默地幻想著與他見面。

窗外起風了,寒風呼呼地吹過屋頂。不知那位曾經含冤的教師如何度過孤苦的餘生。

本文留言

近期讀者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