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峰：從「兩會」看胡江爭鬥

進入三月，中共又召開了「兩會」──全國政協會議和全國人大會議。去年這個時候，中共也在召開「兩會」，為了這兩個「重要會議」能夠開得「圓滿成功」「喜氣洋洋」，中共從中央到地方，從首都到外省，都在嚴密封鎖已經十分嚴重的沙士疫情。所謂「胡溫新政」是從抗沙士風暴中豁然浮現的，與江系勢力的鬥爭也是這時候拉開序幕。

*江澤民公開壓胡錦濤風頭

今次「兩會」召開之時，最引人注目的政治訊息，是已經「退居二線」的江澤民在開幕式上「一馬當先」，以頭號人物的姿態大搖大擺地走在胡錦濤的前面。此舉不但令與會代表議論紛紛，而且令海內外輿論嘩然。對此，大家的解讀有二：一是江澤民實在不甘寂寞，極為好出風頭，隨著年齡增長，不得不退居「二線」，他的這一老毛病越來越接近病態；二是退居「二線」一年來，江澤民的政治影響力和實際權力並無衰減。他知道政協、人大這樣的場合自己不宜「走在最前面」，但他偏偏要這樣做，不僅顯示自己處處壓胡錦濤一籌，而且顯示自己的政治影響力和實際權力不受任何約束，對輿論也毫不在乎。

*耐人尋味的遺體告別式排名

按照中共十六大之後的規定，在黨內、國事活動的有關排名上，胡錦濤排第一，江澤民排第二，因為胡錦濤是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黨的第一把手，國家元首；在軍內和有關軍事活動中，江澤民排第一，胡錦濤排第二，因為江澤民是中央軍委主席，胡錦濤是軍委副主席。

人們注意到，今次「兩會」之前中共軍方元老楊成武病逝，在他的遺體告別式上，這個難以劃清究竟屬於黨或軍方的活動上，中央電視臺的現場播放，胡錦濤排了第一，鏡頭時間最長，江澤民排了第二。這樣的安排耐人尋味。在這次「灰色」地帶的活動報導中胡錦濤似乎佔了上風，因為這個「灰色」地帶明顯具有軍方色彩。楊成武雖然早就退休多年，但他一生戎馬，曾官拜中共代總參謀長，是職業軍人。

對此，老江心裏恐怕頗不舒服。作為現任中央軍委主席，對楊成武這樣地位很高的老軍人的遺體告別式，他不能不參加，否則會在軍隊中失人心，但要讓自己在和軍界活動有關的場合露面時排在小胡之後，他實在很不是滋味，這打破了以往的「常規」。於是，人們在電視上看到，在遺體告別式上，江澤民在與楊成武家人握手致哀時，顯得相當敷衍、匆匆，正眼不看人。而胡錦濤則是非常鄭重、沉痛，握手時眼睛端凝地望著楊成武的每一位家人，還低頭傾身和楊成武的遺孀交談了幾句，一派親切關懷、與爾同悲的樣子。

對這樣的宣傳報導，江澤民肯定是不甘心的。他要扳回一局，今次「兩會」開幕式上他走在最前頭，力壓小胡之風頭，就「順理成章」了。

*讓胡錦濤和國家蒙羞

問題在於上述兩個「細節」背後的政治較量。這一較量自十六大之後延續了一年多。前年中共十六大召開之後，江澤民繼續出任中央軍委主席，垂槍聽政，對這一有違黨的原則的安排當時有輿論「好心」的認為這只是短暫的過渡，到第九屆政協和人大會議時，江澤民就會在辭去國家軍委主席的同時辭去中共中央軍委主席。然而，去年召開的「兩會」並沒有出現這種「好心」人分析的局面。江澤民按照鄧小平的「慣例」，繼續擔任中共中央軍委主席的同時又擔任國家軍委主席。

然而，這樣一來，就更加突顯了中國體制上的荒唐。國家主席要屈居國家軍委主席之後，國家元首成了軍人的傀儡！人大、政協會議開幕式上這一幕，不僅令胡錦濤蒙羞，而且讓中國政府、中華人民共和國蒙羞！

其實，身為太上皇、掌握槍桿子的江澤民根本不必這樣做，因為此舉對國內外輿論「確認」他尚存巨大的政治影響力沒有幫助。然而，老江偏偏要這樣做，除了他好出風頭，有意彰顯自己大權在握、操控大局之外，恐怕還有兩個原因：一是要當眾羞辱胡錦濤，讓世人看看他是怎麼在自己之下當兒皇帝的；二是江澤民儘管大權在握，但他自己沒有信心，他要靠不斷拋頭露面來彰顯自己，這從反面說明他對自己的政治地位缺乏自信。老毛、老鄧當年就從來不靠玩這種花架子來顯示自己多麼有權。

一年多來，胡錦濤、溫家寶迅速建立了胡溫新政的名聲，受到海內外輿論的好評，這大概是江澤民始料不及的。想當年，江澤民出任中共中央總書記、中央軍委主席、國家主席，將黨政軍大權集於一身，權力不可謂不大，他在各種場合的自我表演也不可謂不「精彩紛呈」，但就是沒有建立諸如「新政」的好名聲。一直到快要「退休」了，才由他自己和幾個親信弄出了所謂「執政十三年」的說法和「三個代表重要思想」，兩相比較，江澤民豈能不「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便何況胡錦濤根本不是江澤民選定的接班人；胡的崛起就是對他政治影響力和權力的威脅。

*胡錦濤想獨樹一幟

一年多來，胡錦濤雖然口頭上也高喊打著江記烙印的「三個代表重要思想」，但又總是要弄出一點「自己的東西」顯示出他比江澤民高明和得人心，甚至有暗中批江的意思。像胡錦濤一年來先後打出的「憲法牌」、「政改牌」、「擴大黨內民主牌」、「親民牌」，鼓吹「新三民主義」，鼓吹「求真務實」，在在說明他要在江澤民「重要思想」和政治影響之外建立自己的一套東西，時機成熟，就會獨樹一幟，把老江的那一套棄之一邊。與此同時，胡錦濤也在實際權力方面建立自己的勢力，且利用反腐敗作武器。胡錦濤的主動出擊，曾令到江系人馬損兵折將，老江極為難堪。所有這一切，都使黨內「兩個司令部」的鬥爭有所激化。

其實，一年多來，面對「胡溫新政」的挑戰，江澤民及其勢力雖然曾一度頗為狼狽，但由於他們反撲有力，其政治影響力和實際權力並無受損。政治方面，江澤民終於把他的「三個代表重要思想」在今次人大會議上寫入憲法。江澤民一直非常在意這個虛名。

*槍指揮國盡失人心

在人事權力布局方面，江澤民及江系人馬也抓得甚緊，並不斷擴張。一年來，江澤民對軍隊的控制更加牢固，他的頭號心腹和接班人曾慶紅掌管了更多的權力。江澤民甚至把自己的兒子不斷推上權力崗位，大兒子公開介入軍隊的高科技系統，二兒子進入總政治部擔任組織工作要職，掌握軍隊人事安排。儘管江澤民在政治上、實際權力上不斷擴張，他很清楚自己目前所處的以槍指揮黨、凌駕國的太上皇地位很不正常，在黨內外、國內外皆人心盡失。這種狀況拖得越久，他的壓力越大，越不得人心。

對於胡錦濤而言，除了實際權力一年多來並無實質增強之外，最大的問題在於繼位之初燒起的那三把火──胡溫新政──已是強弩之末。胡錦濤在政治思想路線上近期趨於保守，企圖喚回毛澤東的亡靈，凡此種種，都使他在政治上失分，令支持他的力量和輿論失望。

(2004年3月動向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