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元——一次被貧窮震撼的經歷

2004-02-13 20:03 兩年前，我剛剛參加工作。有一次去雲南水富縣採訪，當時對貧窮幾乎沒有感覺的我，被一件小事深深震撼了。
當時那裡有一座老舊的鐵路橋，這座橋跨過金沙江，連接雲南水富縣和四川的宜賓山區。水富縣比較富，每個星期的一、三、五有集市，而四川宜賓那部分山區估計是老區，所以很多山裡的農民都會趁這個時候來趕集，賣掉他們種的農作物，然後在集市上買他們自己需要的東西，而這座鐵路橋就是這些農民過江的通道。
我去採訪的時候，那座鐵路橋正開始施工，因此每天早上7點以前和晚上6點以後可以通行，其他時間是施工時間，行人無法通過。為了讓更多的人方便趕集，當時水富的一家航運公司打造了兩條輪渡船，每個人過江一次收費0.5元，貨物不收錢。
也許這樣的描述無法讓人親身感受到趕集時那種人山人海，但我覺得只有這個詞才能表達出當時我親身經歷趕集時的感受。我覺得趕集一次過江來回也才1元，真是太便宜不過了。後來和有些農民們交談時我才知道，原來我還只是活在城市孩子的天真裡。
0.5元，或者1元，對我們來說是什麼呢？是我們乘坐公交車時沒有零錢了，多扔點也沒多大關係的小錢，是我們穿衣服時滾到床下，我們都懶得去找出來的硬幣。可是，在那個山區裡，那意味著每天6個小時的山路。
當時我採訪的事件與橋有關，所以我留意了一下當時過橋的人。我發現每天下午都會有很多很多農民背著大背簍等在鐵路橋邊。我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原來他們在等待著6點的來臨，因為那時，他們就能走過橋，省下那坐船的0.5元錢。當時我還覺得很好笑，為了0.5元，至於這樣嘛。可接下來，他們中有人告訴我，為了能省下每天早上坐船的0.5元，他們中很多人都是凌晨4點不到就起床，在漆黑的夜裡趕山路，爭取7點以前趕著過橋。我想當時我的表情應該能用目瞪口呆來形容，以至於那些農民們看我就像在看一個怪物。也許在他們看來，只不過是比平時早起了3個小時，把以前白天走的路放在了黑色的清晨，可在我看來，這些卻是和我的生活完全不同的0.5元。
我不由的想到了我去採訪時被採訪單位請我吃的喝的，同樣在那個地方，或許碗裡的一塊肉就不止0.5元了。和在橋上的所見所聞相比，我真感覺自己是在犯罪。
可惜的是，兩年來，我不得不一直在這樣的過著「犯罪」的生活，而我對貧窮也越來越麻木，我真害怕再過若干年，我會以什麼樣的心態來面對貧窮，以及那些貧窮的人們。
前幾天，看白岩松的那本自傳，裡面也寫到了當今中國人對貧窮的態度。有句話讓我感覺到可怕，「20.前，我們都很窮，但20.以後，富起來的人們卻對貧窮的人們有著深深的歧視，這到底是為什麼？」希望若干年後，我不會變成歧視窮人的富人，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要開始從現在就BS自己，提醒自己，我曾經被貧窮震撼過，曾經面對過一次讓我有犯罪感的貧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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