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21世紀環球報導》[一]

又是歲末,正好是我那位毛老鄉的110週年,剛剛在西祠胡同瞎轉悠,看到有人把王永治兄那篇《李銳訪談》翻了出來,「我們依然在不斷神話毛澤東,不斷製造個人崇拜,不斷給黨史造假。」|「個人崇拜就是邪教」,這些9個月前擺在大小報攤上的白紙黑字,現在看來還是那麼讓人神經繃緊。而9個月前,環球的兄弟們沒有人神經發緊,大家都在爭相發飆。

最後一期環球報導的出版時間是2003年3月10日還是17日,現在已經記不準確了。只記得停刊前一週的報紙,即載有《李銳訪談》那期,推遲了一天出版,本應週六早晨就上報攤的,延至週日才出來。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事情,似乎有不祥的消息隱約傳來。以至上海站的兄弟們在週一的例會上開始心事重重,面帶狐疑,當天連老闆趕緊在內部BBS上安民告示:各位同人無須驚慌。解釋推遲的原因是南周的24版朱鎔基剛剛出來,集團需要時間等待反彈並觀測風向。

這種凝重的氣氛並不妨礙北京站的弟兄們在週一評報會上的喜形於色,依稀記得原話是「這篇文章能順利見報,讓兄弟們萬分振奮。這是14年來大陸報刊上最具勇氣的一篇公開報導。爭取寫出這樣的文章,並爭取見報,是兄弟們能夠忍受千難萬難,依舊堅守在《21世紀環球報導》的最大動力。」

上海站負責人老金說,這期報紙出來後,和他住在一個小區裡的朱學勤先生連夜來敲門,說這樣搞不行,太猛了,馬上會死掉。

《戰略與管理》執行主編黃鐘兄打電話來說,不要太張狂了,估計他們現在是忙著權力分配,無暇顧及你們而已。兩會一結束,馬上就要打屁股了。

就在這種怪異的不祥氣氛中,我只能老老實實按照既定方針辦,去上海市委組織部尋找我的採訪對象。這個自1949年後出了無數手眼通天大人物的要害部門,其實並不在傳說中的高安路,而是在湖南路上的一家隱蔽賓館裡辦公。

費了不少周折趕到這個抽水馬桶此起彼伏轟鳴的衙門,辦公室主任是一個年輕又有幾份帥氣的傢伙,聽到我這個既沒有記者證也沒有介紹信的不速之客說明來意,臉上浮現出淺淺的驚奇。拿著名片到隔壁辦公室去了,頃刻和藹可親的出來。

「歡迎你來採訪。不過我們想,您最好先和慶紅同志辦公室聯繫一下。有曾辦的指示,我們才好說話。」

真是高,高家莊的高。

和這個「高」主任握手道別,我在他目送下走進電梯下到一樓,想想不甘心,又從樓梯口老老實實爬到5樓。找到一塊掛著《組織人事信息報》編輯部牌子的辦公室,一頭撞進去。

這是個意外的收穫。這個曾在86年一手創辦的人事系統全國第一家報紙,當時以倡導改革領全國風氣之先。參與創辦的老人們雖然已經風流雲散,卻還剩下一個自始至終沒有挪窩,現在是該報的副總編,對以向前輩虛心取經名義前來的我絲毫沒有防範之心。

在錄下整整三盒錄音帶後,我得意洋洋的趕到上海圖書館,把幾大本紙張發黃的灰扑扑《組織人事信息報》合訂本盡數借回家。

在嘈雜的車上,突然接到廣州總部的電話:報導計畫暫停,先不寫稿。一股冷意從脊背處冒出。後來才知道,同樣奔忙在上海灘跑黃局的老樸,盯吳的耗子,在貴州採訪胡總司機的李,都接到了同樣的電話。

「你們這樣搞,是要把人家的祖墳刨出來。他能不要你的命?」在停刊後的學習總結會上,一貫老成持重的老金總結道。

大紀元(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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