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自由選擇,自我追求的土地上,雖然人數不多,可也開出了不少能永不萎謝的奇花異葩,為中國和世界創造了一大筆文學財富。
可惜好景不長,在這百花爭艷的花園裡,忽然豎起「只有馬克思主義才能救中國的大旗」。這樣就吸引了多數知識菁英,被他們認為,他們要找的就是這個,這就是終極真理。更看到了當時社會的昏暗:陰霾和腐敗,他們想到的就是向人民揭示社會的黑暗和人性的醜陋,從而助中共推翻舊政權建立「新中國」。
就在這年代,中國出現了如魯迅、郭沫若、矛盾、巴金、老舍、冰心等文學家,寫出了不少能傳諭後世的不朽著作,以自己的信念和作品來助中共推翻舊中國,建立「新中國」。
到49年,這些菁英的願望終於實現了,「中國人民終於站起來了」。可「新中國」帶給他們的是什麼?首先是一頂頂官帽,而後是吃穿不愁的生活待遇。但這些不是白給的,就是要你歌頌共產黨,歌頌毛澤東,歌頌「新中國」。可這些人的眼裡是找慣了社會上的垃圾,口裡是罵慣了人的,現在讓他們歌頌什麼,就顯得手笨腳拙。這就使恩賜他們「幸福」的施主極為不滿,對他們一次次批判鬥爭,斗掉一批,又打掉一批,讓他們自相殘殺。他們中有的確實是相信只要「黨」講的,一定正確,黨指到哪裡,就咬到哪裡;也有是看風使舵,知道現在可不比往昔,只有俯首聽命,永遠歸順才能生存。他們長著一個非常靈敏的鼻子,隨時準備轉向。這如中國著名的大文豪、考古學家郭沫若,他在50年代,就「認清了形勢」,寫了不少吹捧中共領袖毛澤東的頌詩,並在《人民日報》上發表,當時這些詩把讀者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這是出自於大文豪之手,恐怕連寫作水平較好的小學生水平都比這高些。但他名氣大,又是歌頌領袖的,我看《人民日報》社長、主編也不敢吃了豹子膽,而不把這些「詩」登出來。我想如果讓不知情的小學語文老師來判,恐怕連打60分及格都勉強。
在66年初,他已年過古稀,但嗅覺仍超人的靈敏,竟在人大會議上提出不要再看他以前寫的書、文章,一定要把這些東西燒燬或扔進垃圾堆,因為他的這些東西對人民只有毒害,沒有好處。他能把一生心血都舍棄,實在使人嘆為觀止。從另一方面來講,他確實是成功了。在中共統治下生活了三十多年的文化名人,一點也未受過衝擊的,僅郭一人而已,如果我們列舉中國文化界名人的話(科技界也如此),除他外,不僅是100%都在不同時期受過嚴重衝擊,而且不少是被長期勞改關監獄的。數十年來一直官居高位而平穩的僅他一人而已。
這些在舊中國寫過不少傳世之作的作家,1949年以後,似乎一個個江郎才盡地沉默了。而「解放」時,他們不少人還是青年人,如被稱為「少年才俊」的吳祖光才32歲,著名的劇作家曹禺才38歲,就連老一點的巴金、夏衍等也才45歲,還是正當盛年,另外,如49年前有過大量巨著的老舍、沈從文、張天翼等也都小於50歲。就連20年代就成名的郭沫若、矛盾才50多歲。應該說他們中的大部分生命是在新社會渡過的,但為什麼他們的才思會衰老得如此過早呢?莫不是得了「群體痴呆症」,或成了病蠶,肚子裡再也吐不出絲了。
再來看看他們是如何早慧的。郭沫若寫長詩「鳳凰涅媻」才28歲;謝冰心寫「超人、繁星」時才22歲,寫文學之心的「寄小讀者」時才25歲,矛盾寫「子夜」時35歲;老舍寫「駱駝祥子」36歲;巴金的「家、春、秋」完成時35歲;曹禺寫「雷雨」時22歲;張天翼寫「包氏父子」也只41歲;沈從文寫「邊城」時是31歲,夏衍寫「上海屋檐下」才32歲;吳祖光寫名劇「風雪夜歸人」時24歲;田漢寫「名優之死」也只30歲;連極具左傾思想的丁玲寫「莎菲女士日記」也只二十出頭。
而這些名作家大部分時間是生活在「幸福的新社會」,可是他們連香屁也放不出一個。就是寫了點東西也是上不了台面的「御用」作品,至多像巴金這樣,在文革後「開悟」了,,才寫出較有份量的懺悔錄式的「隨想錄」這樣的篇章,但已非能與年青時寫的「滅亡」、「寒夜」、「愛情三部曲」和「家、春、秋」同日而語了。
現在,這些作家大部分已經消失在世上,帶著他們的遺憾、懺悔和不安走完了自己的人生旅途。即使少數還活著也已是耄耋的風燭殘年,再想拾回風華年代已不可能了,我們的新社會就這樣把這一代智慧群悄然地集體埋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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