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席的「教導」---『又虧了！』

「早請示」、「晚匯報」，是所有「文革」過來人都忘不了的一大「盛景」。為了體現出革命群眾 「三忠於、四無限」(即忠於毛主席、忠於毛澤東思想、忠於毛主席的革命路線和「無限忠於、無限愛戴、無限敬仰、無限崇拜毛主席」)的一片紅心，每天一早一晚，各企事業單位、學校、街道……必須集合所有人員在「老人家」的像前，由一個人領頌一套長篇祝詞，結尾必是要在領頌者終於喊出「敬祝毛主席……」之後，全體人員振臂揮動「紅寶書」(《毛主席語錄》)，齊呼「萬壽無疆！萬壽無疆！！」這就是「早請示」、「晚匯報」。這種儀式的長篇祝詞，被各單位一位又一位巧舌如簧的領頌人越編越花哨，越編越冗長，好像在不厭其煩的花哨和冗長之間，就能更忠於毛主席了。

有一次，我正鬧肚子，一時內急，便悄悄溜進了廁所。等我手捧「語錄本」，再回到操場上時，正趕上和大家一齊揮動「紅寶書」，一齊高呼「萬壽無疆！萬壽無疆！！」

在獻「忠心」登峰造極的日子裡，人們一切場合，只要開口說話，必須引用毛主席的語錄－－－當時叫最高指示。講話不引語錄，或者引了語錄卻跟講話內容無關，都是「不忠」的表現。所以，人們張嘴第一句，總得是「毛主席教導我們說……」。

可是並不是日常的每件事「老人家」都作過指示呀，這就叫人們很犯難，人們只好冥思苦想地查閱 「紅寶書」。當時，我已在學校裡主管行政後勤工作，要求管伙食的幹部每週匯報一次伙食收支賬目。一次他開口就來：「毛主席教導我們說：『又虧了！』……」 我頓時就火了，制止他：「你胡說些什麼？毛主席啥時有過這樣的『最高指示』？！」他胸有成竹地說：「請您打開《毛澤東選集》第一卷第一篇，《中國社會各階級的分析》：『小資產階級……發財觀念極重，對趙公元帥拜得最勤……他們每逢年底結賬一次，就吃驚一次，說：咳，又虧了！』這不是毛主席說的嗎？！」當時，弄得我哭笑不得，十分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