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旦實驗中學語文老師陳平佈置的作業題

2003-10-03 17:54 9月20日，對於復旦實驗中學高二年級的語文老師陳平來說是難忘的一天。因為這一天之前，他給這個高二年級的學生佈置了一道特殊的作業題：為自己的父母洗一次腳。「其實在題目佈置下去的時候我已經想到結果可能不會太令人滿意，但是沒有想到事實比我想像得更要糟糕……」陳平老師在接受媒體記者採訪時道出了他佈置這個作業的前前後後：「兩個班共有104個學生，完成作業的，也就是說親手給父母洗了腳的只有24人，然而這24人中通過給父母洗腳有所收穫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僅有15人……」
「孝道」這個詞離現在的孩子們來說是到底有多遠？有多少孩子能夠明白並做到「孝順」？除了對長輩的「孝道」的被迷失之外，更多比如對朋友、對家庭、對集體、對社會的責任與道義在年輕一代身上還保存著多少呢？

泯滅孝道，孝子成稀罕物

陳平老師是復旦實驗中學高二（1）班的班主任，也是高二的年級組長。談起這次特殊的作業，他說想法主要是來源於一篇文章。文章說的是日本一家公司在招聘員工時，向應聘者提出了一個問題：「你是否為自己的父母洗過腳」，所有人都搖頭，於是考官讓每人回去後去做這道題，第二天再談感受。新學期開學時，陳老師發現絕大多數學生存在著花錢時大手大腳的問題，這當中甚至包括許多家庭條件並不好的孩子。「孩子們到底有多少能夠體會父母的艱辛？」於是決定佈置這道「為父母洗一次腳」的作業。

佈置這項作業時是星期五，當天同學們就議論紛紛。有人是抱怨老師沒有「人性」，這最多是小學生的作業，竟然給高二年級的學生佈置這樣的作業，想不通。也有人乾脆認為老師在作秀：「不就是電視裡放過的廣告嗎，老師這是在作秀，大家別理他。」還有一位同學則調侃地表示：「現在家裡都是用淋浴，大街上滿是洗腳房，有的是人替我們盡孝……」

於是就有了這樣的結果：「兩個班共有104個學生，完成作業的，也就是說親手給父母洗了腳的只有24人，然而這24人中通過給父母洗腳有所收穫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僅有15人……」

一位長期跑政法口的記者在接受記者採訪時這樣說：「千萬別和現在的孩子提『孝道』，他們會拿出更多的理由來反駁你。近幾年來，全國各地頻頻地出現兒女親手殺死父母的血腥案件，其場面簡直慘不忍睹。和這樣的兒女談『孝道』從何談來……『孝道』恐怕是被這個時代最先淘汰的詞。」

不知道是哪個城市最先掀開了評選城市十大孝子的序幕，然而這一作法卻著實地讓天下的「父母們」集體叫了一回好。評選活動的轟動效應到底有多大誰也不知道，只是知道有一年湖北孝感市「十大孝子」評選現場直播晚會結束在一個深秋的大雨天，十位孝子從演播大廳出來之後，被數百對從城南城北趕來的父母們團團圍住，不是問他們要簽名，更不是把他們當成明星，只是想看看孝子的樣子、並感受一下「孝子們」臉上那些父母們久違了的笑臉……

淡漠愛情，只索取不付出

32的小王是一個典型的時尚白領，直到現在仍然沒有「嫁人」的她對婚姻有著獨特的見解：「相愛的結婚意味著相互間的責任和制約，我是一個自由慣了的人，我不想讓別人制約我，更不想承擔那麼重的責任。只要豐衣足食，愛情大可不必作為可以充飢的麵包。」其實和小王有著同樣想法的人在現在社會裏還有很多，前後十年間的幾次調查就能深刻地體現出這一點。

上個世紀末中國婚姻與家庭研究會曾在全國展開過一次大規模的調查，調查針對30歲以下人群，調查的內容是年輕一代認為什麼是人生中的「頭等大事」。絕大多數接受調查的人認為家庭、婚姻、愛情對於他們來說是「大事」，把事業擺在第一位人遠遠少於前者。

「事隔十年，這個比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年輕一代認為婚姻與家庭是『頭等大事』的人已經少之又少，絕大多數人把事業放到了第一位，而愛情、婚姻和家庭已經不再是年輕人最看中的東西。」當年曾親自組織這次調查，中國婚姻與家庭研究會秘書長樊愛國這樣表示。

一位馬上就要成為「別人新娘」的女孩小李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說實話直到現在我對婚姻都沒有太大的信心，婚姻可能是一紙文書，而這婚文書又能代表什麼呢？」小李還講了很多發生在她身邊的故事：比如她的朋友中有一多半婚姻不幸福、有很多夫妻剛剛結婚一年就平靜分手、還有一些朋友則是互相隱瞞著有了婚外情……真正能夠恩愛許多年的夫妻少之又少。

「如果說年輕一代麻木「孝道」我們能夠理解的話，那麼淡漠愛情則不能被多數人理解。愛情應該是年輕人最崇尚的呀？」一位從山西到北京看望女兒的母親蘇女士對於「淡漠愛情」四個字頗不理解。

樊愛國秘書長也表現出了她的擔憂：「近幾年來，我們國家的離婚率不斷上升，而結婚率卻在五年內下降了4個百分點，這就意味著年輕人的同居率上升了。」樊秘書長還告訴記者，有許多年輕人在向她諮詢時道出了心聲，他們對於婚姻大多失去了信心，他們認為生命中愛情和婚姻已經不是最重要的。至於最重要的是什麼，很多人表示他們自己也說不清…… 忽略集體，個人主義至上

今年年初，記者曾參加了北京市豐臺區三路居小學一次開學典禮，記者兒時一個熟知的遊戲卻難倒了全校數百名學生。將七個小球同時放進一個瓶子裡，要求每一個人在規定的時間裏把小球從瓶拉出。起初記者對這樣簡單的遊戲不以為然，而然幾組過去之後，記者看體會到了學校的良苦用心。

七個小球沒有按照記者想像中按次序跳出瓶口，接著小球繩子的小手也沒有像想像中一樣從一、到二、到三、到四……「現在孩子們禮讓和集體的概念十分淡漠，雖然這與家庭和社會有關，但是這仍然是個十分嚴重的問題。」校長十分無奈地這樣說。

學校一位語文老師王媛告訴記者：「個人至上的思想在這一代孩子們的身上體現得非常明顯。學校裡經常會組織各種各樣的活動，學生們個人身上的技能越來越多，但是集體的項目卻往往很少。就拿小提琴來說，許多孩子的小提琴水平很高，而且有幾個獲了全國的大獎，但是讓他們在一起合奏一首曲子時，效果則明顯的不好。」

北京師範大學教育心理學系的教授武章林告訴記者：其實這是一個普遍的現象。對於集體活動，年輕一代參加的越來越少，更多的年輕人喜歡獨處，甚至會有厭惡集體。「我想集體的榮譽不是我個人能夠考慮得了的。父母和老師不也常常讓我們先把自己的事情辦好嗎？」不好孩子顯然曲解了這句話的真正含義，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確實無可厚非，但還應該同時兼顧集體。這一點往往被絕大多數孩子忽略了。

喪失愛心，冷酷取代同情

有關部門曾經做過一次特殊的調查，即調查給弱勢群體捐款人的年齡及層次。結果在百位接受調查者中給弱勢群體捐過款的年輕人僅僅佔到7%，捐助者大多以中年人和老年人為主。從調查中我們不難看出，年輕一代對於社會的關愛程度在下降。

今年五月陝西省曾發生了這樣一件令人痛心的事件：三名初中生連續幾天對一名40歲進行女乞丐毒打，並殘忍的用木棍戳女乞丐的下身，三天後，女乞丐帶著一身的傷痕悲慘地離開了人世。更加讓人感到痛心的是，事後在醫生屍檢後得出結論，如果女乞丐能夠在受傷後盡快地被送進醫院接受治療，絕對不會丟了性命。而在當地政府的調查中，親眼目睹了三名少年對女乞丐大打出手的人不下幾十人……

近幾年來，大量青少年犯罪案件中，惡性的刑事案件居多，青少年故意傷人、故意殺人罪的比例尤其明顯上升，而且很可能成為一種趨勢。北京市通州區人民法院刑庭副庭長姜鳳龍告訴記者：「青少年刑事犯罪數量增多，恰恰說明年輕一代對人性的關愛正在慢慢地減弱。」

「年輕一代對人性的關愛程度普遍下降，這是一個普遍現象，也是一個嚴重的社會問題。」首都精神文明建設委員會辦公室副主任趙津芳在接受千龍網記者採訪時說，「對人性都是漠然和冷酷的，又如何對社會來負責呢？」

遺忘國恥，918=喜慶日

2003年的9月18日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九．一八事變72週年紀念日。然而這正是在這一天，北京科技大學的校園食堂裡人們發現了這樣一個大紅條幅：「九．一八」、「就要發」！無獨有偶，這一天的大街上，許多對的年輕人也利用了「九．一八」的喜慶，成群結隊的年輕人結婚辦喜事，大紅的喜字掛滿婚車，幾乎沒有一個人能夠想到這一天還有一個比結婚更重要深遠的意義。

「72年前我們國家生靈塗炭，人民遭受著巨大的災難和恥辱。然而72年之後今天，有人竟然被這一天寫成了『九．一八、就要發』！」這種漠然激怒了許多人，當天在網際網路上就掀起了聲討這種遺忘國恥之人的高潮。

「沒有經歷過戰爭和苦難的年輕人對我們國家歷史的認識僅僅停留在書本上，那樣的認識並不全面也不深刻。」北京物資學院歷史系鄒曉美老師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其實不僅僅是九．一八，中國歷史上有很多特殊的日子值得我們每一個中國人銘記，然而人們卻把它遺忘了。遺忘歷史就等於遺忘恥辱，沒有恥辱感如何愛國？」

年輕的一代專業技能在不斷地提高，個人素質也在不斷地提高，卻漸漸迷失了作為一個社會人本應試有的熱情和愛，這不能不讓人擔心。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