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霖：與潘岳先生商榷——治理污染須從大陸現代化全局綜合考量

大陸追求西方現代化模式必然引發一場新的世界資源格局衝突

眾所周知，大陸經過二十多年改革，其成績驕人，但問題也多如牛毛，許多問題更是深層的結構性戰略問題。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目下大陸現代化的道路究竟應該怎樣走的問題。全球化為大陸崛起提供了機會，但同時，卻也沒有提供出一個明確的前景。如果大陸繼續以西方國家的現代化方式和標準為目標，不光西方國家不會支持，就連大陸周邊的亞洲國家，也會懼怕這十幾億人對自然資源的消耗。大陸一路追求西方現代化模式的結果，必然引發世界資源分配格局的新一輪競爭。其實這種變化早已開始，在美國加緊控制中東石油的同時，中國也積極尋求中東以外的石油資源，橫跨歐亞的中俄石油管道計畫就是一個明證，除了俄國以外，大陸還加緊對中亞國家資源的投入。這一系列舉行引起日本人的警惕，中俄管線出現問題，與日本人的活動密不可分。

這是中國按西方模式搞現代化的必然結果。

但世界資源危機已不是一個新話題。面對日漸稀少的不可再生資源，西方國家的選擇是，要麼是讓大陸十幾億人多吃一口而自己少半口，要麼就是讓十幾億人少吃幾口而自己多吃幾年。西方國家，尤其是美國和日本，不會坐視中國的強大於不顧，那種認為美國會支持一個強大的中國的看法是出於對世界資源無知的駝鳥之見。為了盡量避免或延緩資源競爭日漸惡化局面，或者至少是自身不主動加劇這種惡化，大陸在國力尤其是軍事力量還不強大的時候，唯一可走的道路，只能是盡量避免在資源領域內真刀真槍的碰撞，而加緊探索新的現代化道路的可能。

資源節約型將是大陸現代化的重要內涵

隨著大陸國力的提高，國民消費水平已提高到一個二十年前想都不敢想的水平。自加入WTO後，汽車等高檔消費品正以幾何級數進入大陸國民生活。大陸的油價也基本與世界接軌。據一位國內朋友講，自九一一後，大陸油價就很少有低於每公升三元人民幣的情況，這是世界能源危機在大陸的一個具體表現。

比能源危機更為重要的一個問題是，大陸以遠低於世界人均水平的耕地面積養活著世界最大一個農民群落。加入WTO後，大陸的農業現代化被提上日程，但究竟以何種標準實現農業現代化，至今沒有一個定論。事實上，大陸不可能走美國的農業道路，人太多。以美國的農業模式，能解決大陸農民人數中的零頭的就業就已算是不易了。這種方式只可能是被迫讓絕大多數農民進入城市，引發大陸的就業危機，近而扼斷大陸的現代化進程。

就算以上這些危機都不嚴重，一個基本的矛盾是怎麼也避免不了的：西方以科技發展為動力的現代化模式與近十億人（除去兒童和老人後）的就業需求形成一個越來越劇烈的矛盾體。

因此，大陸的現代化，必須是一種新的，以資源節約為重要內容的現代化。

環保成為大陸現代化越來越重要的核心問題

向以資源節約型為主的現代化模式轉變，首先就要找一個可以綜合觀察中國經濟問題的結合點。而在目前大陸以資源消耗型為主的經濟結構中，除了環保以外，還真沒有一個其他的合適的結合點，這對於潘岳這樣一個善於創新的人，無疑是一次全面瞭解中國經濟深層困境的機會。

但問題在於，這個動態的觀察點，同時也是一個極易開罪於地方保護勢力的非核心權力部門。就大陸目前的權力結構而言，這個部門的功能更像一個大的民間組織，任何人都很難在此領域內有大的作為。就拿潘岳此次湖南之行而言，他只有批評的權力，甚至是只有向地方政府呼籲的權力，而不能拿污染企業怎麼辦－－誰都無法承擔事關近萬人就業的責任。

環保是個多方多領域多層面的綜合性很強的治理工作，而大陸環保部門目前只是偏重於事後的污染治理，倘不具備對於自然資源的預見性保護和恢復性綜合治理功能。僅就森林保護而言，環保部門只可對污染源頭進行有限治理，而無法對於森林保護和建設進行直接性干預。

對於錯綜複雜的大陸權力體系而言，環保目前只是個專業性部門，根本不具備綜合解決問題的能力，相對於峻急的大陸環境問題，很有些小馬拉大車的無力感。潘岳若能一方面解決具體的環保問題，同時又對中國現代化模式問題進行整體性思考，雖然困難重重，但對於國家民族卻極其有益。筆者只是有點擔心，看潘岳先生經歷和性格，只怕他還沒有來得及探索，就被眼前一些積重難返的問題絆倒了，也未可知。

以上一點感腑之言，希望有認識潘岳先生的朋友，能傳遞過去。真誠希望由他的智慧和能力，為大陸現代化的新發展摸索出一條新路。(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