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乒壇國手陳靜「叛變」投效臺灣始末

臺灣的陳靜

陳靜為中華臺北拿下亞特蘭大奧運女桌賽單打銀牌,不僅為中華臺北在奧運獎牌數率先「零的突破」;也是中華隊在奧運乒乓球賽歷來最佳名次。一臉酷相的陳靜,更是首位分別代表 海峽兩岸在奧運會上爭光的運動員,意義自然不凡。

不聽話慘遭冷凍

陳靜,湖北省武漢人,十一歲因在武漢少年宮(類似臺灣的救國團組織) 舉辦的乒乓球賽,拿下少年組冠軍,被湖北省隊相中,視為「尖子」(天賦不錯的優秀運動員) 入選湖北省隊,之後,在十八歲進入大陸國家代表隊。八八旰撼前略?,陳靜以二十歲之齡,勇奪乒乓球女子單打金牌,當年陳靜一舉成名,乒乓球女單世界排名躍升第一,賽後凱旋回大陸後,安排工作,發獎金(人民幣二十萬元),陳靜可說是當時大陸國家隊的當紅炸子雞。

陳靜能在漢城奧運一戰成名,可說是命運使然,而且還是因為她的「不聽話」,靠自己力拚才有的成功。漢城奧運,當時世界排名第一的大陸大將焦志敏,在乒乓球女單賽,四強準決賽,遭隊友李惠芬擊敗,二十歲的陳靜在決賽與李惠芬碰頭,爭取金、銀牌。賽前,大陸乒乓球教練團下達命令,要求陳靜「讓球 」( 即在比賽中放水輸球),但陳靜不甩教練團指示,拚下金牌。

陳靜的不服從,果然種下她被冷凍,無法待在國家代表隊的主因,被要求返回湖北省隊。退出國家代表隊的陳靜被臺灣的宏基電腦乒乓球隊延攬到臺灣打球。陳靜是在九一年十月,經由宏基乒乓球隊領隊陳經魁的邀請來臺打球。當時應聘在日本打球的陳靜,是以傑出大陸體育人士的名義,成為陸委會通過與大陸文教交流方案,首批來臺的大陸體育人士。

在臺灣打球的陳靜,其實最想前往發展的地方是美國。因為在接觸自由世界後,她知道以美國乒乓球界的實力,只要一加入,一定可以有發揮的天地。為此,閑暇時間,陳靜就猛攻英文,好學的她,就曾在某知名連鎖英語補習班,上過一段為期頗長的英語進修課程。

陳靜的美國夢,在來臺後因為宏基乒乓球隊的解散,適時的順利達成。九二年三月,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的邀請,陳靜前往普大擔任乒乓球隊總教練,並趁機深造英文。

不肯讓球定輸贏

由於陳靜在世界女子乒乓球界,仍屬一等一的好手,我國的乒乓球 協會理事長莊村徹及當時的中華奧會副主席李慶華,不甘陳靜為美國所用,為爭取陳靜在臺安心發展,遂在九二年年底協調合庫隊邀請陳靜加盟,並與入出境管理局研究,順利的為陳靜取得居留權,使她合法長期的留在臺灣。後來,陳靜也因為在臺的合法居留,同年,也取得中華民國護照。

三年對陳靜而言,的確是幸運的「復出年」。先是在臺灣橫掃桌壇,九三年年初代表合庫隊取得全國乒乓球個人賽女單冠軍。五月,復出國際乒壇,以「中華臺北」隊選手名義出賽,面對昔日的大陸隊友,陳靜毫不留情,拿下世界乒乓球賽的女單金牌。陳靜的復出奪牌,無疑威脅到大陸女子乒乓球隊的地位,由于歸化日本籍的小山智麗 (何智麗才剛在九二年廣島亞運,為日本拿下亞運乒乓球女單金牌 ),陳靜與何智麗一夕之間,成了大陸女子乒乓球代表隊的「公敵」,大陸隊一再的放話,對這些「外逃」的隊友,比賽時絕不留情。不過,在亞特蘭大奧運,陳靜以力拚的精神,先是在準決賽以直落三擊敗來勢洶洶,昔日湖北省隊友喬紅,晉級決賽,篤定進入女單前二名,在女單金牌戰與世界排名第一的鄧亞萍一分高下。

對大陸乒乓球隊不成文的「讓球」深惡痛絕的陳靜,一向堅持球場勝或敗,豈可以「讓球」定輸贏。陳靜的原則,對照她在球場上的表現,煎熬苦練,以及自我訓練的遭遇,就不難瞭解,陳靜在訓練時期所承受的高度壓力,以及不為外人道的「苦衷 」。

譬如,陳靜天生是右撇子,除了比賽訓練持拍以外,很少在生活細節上,看得到她使用左手。當年,陳靜之所以左手持拍, 完全也是大陸乒乓球隊教練團,要求大陸乒乓球女選手陣中,一定要培養出左手持拍的好手。

臺灣只是沾光

而在臺訓練段,實在是打遍臺灣無敵手,在左營訓練中心,奧運培訓隊的男選手,大多迴避與其對打訓練。為了知己知彼,透過陳靜的關係,桌球協會聘請大陸四川的好手蕭戰,來臺擔任陳靜的培訓員。但是蕭戰還有另一身份是陳靜的未婚夫,乒協又把蕭戰推薦給全國體總,擔任強化委員會所屬乒乓球代表隊的教練,因為雙重的身份,加上同進同出,使得不利陳靜與蕭戰的流言,也接踵而來,只可惜,蕭戰耳根軟,在五月一 次培訓隊的左訓基地訓練賽,蕭戰怒打兩名輔大體育繫在乒乓球隊培訓的學生,這一打,也把蕭戰的飯碗打破。陳靜的未婚夫蕭戰在被迫離開中華隊的培訓教練工作後,少了體總的聘書,不僅生活開支出現問題,在臺居留也無法長住。 而為使陳靜安心,中華桌協仍聘蕭戰為客座教練。惟陳靜對於蕭戰打人一事,個性耿直的她,認為別人以莫須有的事,故意誣陷她與蕭戰,但是為顧全大局,陳靜就忍下來了。

而代表中華臺北參加奧運,原本大陸乒協也曾向國際乒協抗議,質疑陳靜的身份,但最後還是靠我國籍的國際奧會委員吳經國的奔走,以陳靜己歸化三年為由,大陸自應無權過問,擋掉了大陸的阻力。

歷經一波三折,陳靜代表臺灣出賽,進而在奧會拿下銀牌,再度證明她仍是世界女子乒壇一流的好手,陳靜的成功,完全是個人的自我訓練成功,臺灣並沒有為陳靜付出太多心力,陳靜再揚名立萬,靠的是自己,臺灣其實只是跟著沾光而已。「臺灣的銀牌、大陸的選手」,這句話也許最能貼切形容陳靜這面相當奇特的獎牌。

大陸的陳靜

靜戰勝昔日袍澤喬虹的戰報傳到武漢及北京,她昔日的領導和朋友的心情頗為平靜。星期四,陳靜輸給鄧亞萍,她昔日的領導和朋友仍然平靜,這樣,陳靜、臺北、武漢,北京四地對陳靜的意義就一如陳靜自己的風格:瀋靜,但內心卻澎湃洶湧。

文靜的殺手

當初選中陳靜,喬虹和另一位已退役的孩子為苗子(重要培訓選手)從武漢家鄉送往北京集訓的馮夢雅教授,如今已是湖北省體委副主任,這位一生都在作育英才的好老師十分內斂,但就像陳靜很多老師及朋友的看法類似,馮夢雅的心中其實對陳靜這位愛徒的離去感到惋息。但在惋息的另一面,卻也為她那頗為孤獨的奮鬥而感到高興。

陳靜初到北京時,還是個文靜且討人喜歡的孩子。據一位她的朋友描述,陳靜在北京的幾年之中,除了嚴格的體能訓練之外,幾乎沒什麼其他娛樂,頂多就是和一些湖北籍的在京集訓選聚餐,也不多言,那種很酷的表情加上她的文靜,使她甚得友的喜愛。陳靜的這種特質不是偶然形成的,她少小離家,平時的訓練環境十分封閉和激烈,對一個在賽場上角逐勝利的選手來說,陳靜那討人喜歡的特質,在方圓數尺之間的乒乓球臺前,就使她成為不折不扣的殺手。

一位陳靜的好友表示,陳靜的性格對她的為人處事有很大影響。從某些事件中,陳靜表現出一種強烈的愛與恨,並且願意承擔一切所產生的後果。這種愛恨情仇的最明顯表現,就是她離開大陸一事。

據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大陸湖北體育官員表示,陳靜原來有一位湖北籍的羽毛球選手男朋友,陳靜是情竇初開,一頭栽進愛情就愛的夠狠,狠到願意為那個如今連陳靜朋友都不願說他姓名的男人做一切事情。

有一天(這個日子恐怕已成為陳靜心中絕版的秘密),陳靜男朋友用裹著著蜜糖的謊言將陳靜多年比賽辛苦所得十幾萬人民幣騙到手,然後就鐵石心腸的遠飛德國,留下深受打擊的陳靜,在他們曾經相戀的土地上杜鵑泣血。當時在陳靜家鄉擁有十幾萬人民幣,就如同在臺灣當蔡萬霖。

飄然離開大陸

接下來的挫折是一連串的。據一位陳靜好友表示,陳靜的心情無疑問影響到她的正常訓練和作息,而那是對任何運動員都端重要的。陳靜在這段時間內的具體表現就是逾假不回訓練基地,訓練時不能集中心力,一個錯誤的愛情騙局已經把一個血性巾幗但深情似海的小女人折磨的萬念俱灰了。

陳靜後來回到湖北體委繼續接受訓練,並經過特別安排和喬虹等選手一起上武漢大學,這種上課方式恐怕在中國也是少有,武漢大學的夫子們要到湖北體委為那些長年在賽場拚搏而少讀 之乎也者和ABC的選手們上課。

此時的陳靜顯然已無法平靜下來。陳靜的心已無法被小白球圈住,即使那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業,也不能挽回她那青春、孤獨、憤怒有如脫韁野馬的另一層人生領悟。

陳靜想離開,想離開這塊養她育她但也讓她心碎的黃土地。據熟悉經過的湖北體育官員表示,湖北體委不斷的對陳靜做思想工作,希望陳靜這棵茁壯但遍體傷痕的金苗子能留下來。但陳靜還是要走,她對那些在她生命成長過程中扶過她的師友表示 ,她要出去闖一闖。

於是,陳靜提著行李走了,像徐志摩的詩句,對於過往的榮譽和愛恨情仇,她沒有帶走一片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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