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黑莊到「黑東」 揭開億安科技「黑東」內幕

　　從黑莊到「黑東」
　　中國經濟經歷了一個「神話時代」，在一場無規則的遊戲中，成與敗總是具有出人預料的戲劇性：每一個「神話」的終結，展示給人們的都是一個巨大的黑洞！
　　也許我們會是某一「神話」的參與者或受害者，回味起來會感受到一種難以名狀的黑色幽默！
　　1999年3月，我受聘為億安集團董事局主席羅成的特別顧問時，任務是幫助他規範企業管理，但我絕對沒有想到自己會一不留神成為「黑莊軍師」。1999年下半年，正當我行使「內科醫生」 職責、調整內部管理格局之時，億安集團下屬控股企業「億安科技」則在「黑莊」的操縱之下，通過「莊家對敲」、「自拉自唱」的手段，一舉成功創下每股126.31元的天價。幕後操縱者憑藉強大的資金實力，呼風喚雨，製造股市假象，誘使中小投資者跟風並被套牢，最終血本無歸。這是我第一次與「黑莊」的零距離接觸。
　　藉助股市的非凡動力，億安集團得到飛速的擴張和發展，企業管理的弊端也越來越明顯。在結束了1年的顧問工作之後，羅成認為我不應該只做戰略顧問，而應該擔任實職，直接介入企業改造。羅成邀請我加盟億安的態度是真誠的。所以，2000年初我開始擔任億安集團董事局執行董事，一個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引導企業走上健康發展的道路，但我對億安科技的黑莊操縱行為並不清楚，那些深藏幕後的絕密操作，早已超出了一個企業的正常控制範圍。所以，當億安科技的黑幕被公諸於世時，我感到十分驚訝。
　　億安科技股價操縱案所造成的股民損失可謂有目共睹，北京的一位知名律師郭鋒先生花費了很大的力氣去組織股民起訴億安集團，但股民出人預料的冷淡，許多受害股民並沒有追究億安科技案的主動願望。北京一位經濟家對這些股民的態度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甚至感慨於「股民的腐敗」，他們自己都失去了追求市場公正的願望。
　　要說股市黑莊，比億安科技更甚的就是中科創業了，在莊家呂梁（本名呂新建）、朱煥良的操縱下，中科系股票中的受害者更為慘烈！現在，中科創業這個驚天大案已經基本了結，其結局不過是對幾位當事人給予2~3年的刑事追究和10~40萬元的經濟處罰而已，而人們翹首以待的主犯，早已下落不明。
　　當我結束了億安集團的工作之後，最強烈的願望，就是無論我自己還是廣大股民永遠地告別黑莊。但是，在我隨後的商旅生涯中，不僅沒有走出黑莊的陰影，反而看到更多的「黑色」事件，而被人們深惡痛絕的「黑莊」已經升級到「黑東」－－大多數業績惡化的上市公司，背後都有「黑東」（大股東）操縱的身影，比起當年的億安科技和中科創業來說，他們顯得更加隱蔽，而其規模和危害的程度，則是前者所不能及的。
　　正是這種揮之不去的黑色困惑，引發了我對中國經濟舞臺黑色神話的深刻反思……
　　黑莊億安的幕後解讀
　　我們無可選擇地生活在一個鄙視道德而崇拜財富的時代，這大概是我們接受的「唯物」主義教育的結果，人們在追求財富的動機中，完全可以拋除精神的因素。於是，當代最受尊重的人，理所當然地歸屬最富有的人。
　　當羅成一夜成為「財富英雄」時，各路豪傑紛紛投奔羅成。在我看來，其實羅成自己根本不懂什麼資本運營，對股市一知半解，他參與股市運作，完全是幕後「高人」引導，自己半推半就地上了套。而羅成進入股市之後，也是在懵懵懂懂中當上了莊家。我現在無法談論羅成身後的真正高參是誰，但我完全可以斷定億安事件是一個群體行為而非個體行為。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要說羅成身邊的那些智囊、高參，哪一個不是在把握一次發財的機會？至於億安科技，只不過是一個眾人參與的載體，羅成也只是一個代表人物而已。
　　「億安科技」股票曾經從1998年8月的5.6元左右，最高上漲到2000年2月的126.31元，漲幅高達21.5倍，被「譽」為中國股票市場的神話，「億安科技」成為中國股票市場的「領頭羊」。羅成哪來的能耐，能把一隻股票拉到100多元？根據事後庭審顯示，億安科技股價操縱案曾經動用了30多億元的資金，這當然不是羅成個人所能為的。從外部環境看，中國當時的股市也需要這樣的股價。事實上，當億安科技在上衝至70元的關頭，我們聽到了管理層有人對此公開叫好，認為億安科技的活躍為沉悶的滬深股市帶來了刺激；同時，眾多媒體為此歡呼雀躍，到了2000年2月15日上午10時3分，億安科技股票突破100元，很多地方股民們集體起立鼓掌。
　　事實上，1997~2000年間，中國股市已查實確涉違規的幾達100多家，處於黑箱中尚沒有揭蓋子的更多。深交所於1998年12月以來就曾多次向證監會反映過億安科技股價出現異常波動的問題，1999年四季度異動更為明顯，並於2000年向中國證監會提交了關於億安科技出現嚴重異常股票交易的專項調查報告。2000年深交所通過實時監控，共發現異動股票476起，向中國證監會提交億安科技、中科創業、ST海虹、ST深華源等17只出現嚴重異常交易股票的專項調查報告19篇。但是，來自深圳的報告認為，對於「億安科技」違規事件「證券監管部門的處理卻是滯後的和無力的」，拖延了很長時間沒有查處，使得操縱者從容圈錢，股民見其股價突破百元而監管部門不說話，於是錯把反常當正常，結果紛紛套牢。
　　現在看來，億安科技案的「非典型」之處，在於監管部門沒有按照正常的程序預警，股民們錯把不正常當成了正常。於是有人提問，負有市場監管之職的部門為什麼不在連散戶能看出不正常的情況下果斷暫停億安科技交易截斷違法所得變現途徑呢？在此期間，不明真相，誤上賊船的股民利益誰來保障？
　　2003年3月26日，億安科技案在廣州中院開庭，5位股價操縱案嫌疑人在法庭上現身之後，未免使媒介有些失望，人們從5位股價操縱案嫌疑人身上難以找到「黑莊」的影子，毫無「神通廣大」的行色，而他們共同的辯詞就是否認個人犯罪，聲明億安股價操縱案屬於「公司行為」。人們不難看出，億安科技案既不是羅成的獨角戲，也不是億安科技的獨角戲。時勢造英雄，時勢也造梟雄，正因為不同的角色都要利用股市這個特殊的工具，這出漏洞百出的鬧劇才得以演下去。
　　「黑東」三九黑色懸念
　　2002年6月，我結束了億安集團執行董事職務，告別了億安時確實產生過一陣輕鬆感，但是，由於職業的原因，在我隨即接觸到的一系列企業管理諮詢課題中，很快又沉浸在更為濃郁的黑色氛圍中，我意識到，億安科技和中科創業雖然已經成了歷史，但中國股市並不等於告別了黑莊時代。
　　事實上，中國股市上除了層出不窮的黑莊之外，還有此起彼伏的「黑東」，這些「黑東」利用大股東的位置，將上市公司當成「提款機」，利用種種手法將上市公司募集來的資金據為己有，甚至使上市公司淪為空殼。他們是中國股市上對抗上市公司治理結構的一支破壞力量，使一個又一個原本可以良性發展的上市公司一步步走上末路，比「黑莊」過之而無不及，他們成為「黑莊」的升級版本。
　　以深交所為例，2000年年報事後審查結果表明，當時已披露年報的516家公司中，存在股東佔用上市公司資金和資產情況的公司就有171家，佔上市公司總數的33.2%；存在為大股東擔保情況的上市公司有155家，佔30.1%，合計佔公司總數的51.5%。這是一個非常大的比例！
　　在我非常熟悉的企業中，三九集團就是一個引人注目的案例：
　　2001年，三九集團突然爆發挪用25億元巨額資金案：中國證監會在巡迴檢查中發現，三九醫藥股份公司在信息披方面存在嚴重問題，特別是資金管理的安全性方面問題尤其突出。據調查，截至2001年5月31日，三九醫藥股份公司大股東及關聯方佔用上市公司資金超過25億元，佔公司淨資產96%，嚴重地侵佔了廣大中小投資者的利益。
　　2002年7月10日，三九集團收到中國證監會行政處罰決定書，處罰決定包括對三九醫藥處以罰款50萬元，對三九醫藥董事長趙新先處以警告、並處罰款10萬元，對董事兼董秘許寧處以警告、並處罰款5萬元，對董事於繼武等處以警告、並各處罰款3萬元。
　　一些媒介分析說，悲劇性的引子正是由趙新先本人埋藏和點燃的，其根源就是個人負責機制和「一支筆」財務管理模式。趙新先的「一支筆」弱化了集團及其三個上市公司和200多個二級子公司的股權結構。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這麼多企業只有集團一個「結算中心」，所有調錢的進、出口通道由結算中心體現，而最後決策人是趙新先一人。三九一不小心成為「黑東」的典型－－上市公司成為第一大股東的「提款機」。
　　當然，三九挪用資金案只是中國股市「黑東」操縱案中的一個案例而已，在中國的經濟環境中，「黑東」事件已經形成了頗具規模的「中國製造」：中農資源董事會上市後遲遲不實施募集資金項目，繞過股東大會挪用3億元募集資金炒股；潛江製藥2001年7月16日至9月20日期間擅自挪用募集資金2.2億元購買國債、股票及申購新股；豐樂種業自1997年4月上市以來，多次動用自有資金和挪用募集資金進行證券投資和委託理財，前後動用資金達5.76億元；珠峰摩托存放於光大銀行成都分行募集資金專用賬戶上的2.5億元募集資金不翼而飛……
　　「黑東」的非典型症候
　　我們不妨分析一下「黑東」的一系列非典型症候：
　　l 偷梁換柱：難以容忍的黑色邏輯
　　由於一股獨大股權結構的普遍存在，上市公司與母公司的關聯交易問題是中國上市公司一直無法根治的病症。如：東海股份第二大股東農工商東海總公司欠了上市公司5.21億元，其下屬的萬隆房地產公司又欠了6.97億元，在幾年內，東海股份成了大股東的融資工具，當資金鏈斷裂後，12億元巨債把東海股份壓得奄奄一息。粵金曼被它的控股股東金曼控股集團長期擠用資金達10.1253億元，而當粵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