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後悔

12年前,我從部隊復員後,憑著在部隊學就的開車本領,經人介紹到縣工商局為趙局長開小車。說是為局長開車,其實是為他們一家子人開車,尤其他那個兒子趙成,都上初中三年級了,每天上學還要我車接車送。儘管對此悶悶不平,但也敢怒不敢言。

  那年夏天中午放學時分,我早早地將車停靠在學校門口,放學的鈴聲剛剛響過,天空中一聲炸雷,隨即便是傾盆大雨。從亂哄哄擁擠的學生堆裡,我發現了趙成,便打開車門將他拽上了車。上車後我才發現弄錯了。這個身材、穿戴與趙成相似的男孩是單位門崗老劉的二小子小虎。外面的雨下得正猛,我出於憐憫之心,沒有再趕他下車。還拿出毛巾替他擦了擦後背上的雨水。不一會兒,趙成敲門爬上車來,當看見小虎也在車上時,藉口弄髒了車厲聲轟小虎下車,我好話說了三千六趙成才噘著嘴不吭聲了。事後,趙局長為此還拐彎抹角地數落了我一通。

  去年春天,趙局長藉口我年老體衰精神不濟將我辭退了,又換上了個風騷的年輕女司機。對此我早有準備,對他的醜行眼不見心不煩正好落個清靜。

  前天半夜時分,妻子的心臟病又犯了。功夫不大,她便雙手冰涼,嘴唇發紫,家裡離醫院有三四公里遠,我急得團團轉。情急之中,我鼓足勇氣撥通了趙局長家的電話,電話接通後傳來了惡狠狠地國罵:「他媽的,誰這麼缺德深更半夜驚我的覺!」我語無倫次請求他派車救人,沒等我說完,他打斷我的話頭:「咱們局裡有規定,私人用車違犯紀律呀……」我想向他進一步解釋,對方「啪」地一聲將電話挂斷了。無奈我不顧一切地衝到大街上,攔住一輛過路貨車,將妻子送到了醫院。

  妻子的病情穩定下來後,我無意中看見那輛貨車還停在醫院的門前。唉,剛才忙昏了頭,還沒給人家車費呢。我走過去掏出50塊錢遞給他:「謝謝啦,不用找了……」年輕司機攔回了我遞去的錢:「大伯,俺大娘這會兒好點了嗎?」他見我愣神便靦腆地笑了笑:「不認識我啦,我是小虎呀。」我心裏一陣激動:「好孩子都長成大人啦,這50塊錢別嫌少,快收起來……」「大伯,你還記得12年前你將我拉上車避雨的事嗎?那事我一輩子也忘不了。你是好人,好人就應該得到好報!今天是碰見你了,就是碰見別人我也會盡力的。」小虎朝我擺擺手將車開走了,我望著遠去的汽車尾燈,細細回味著他那句話,不由得嘆了口氣:唉!真後悔在過去的歲月裡做的好事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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