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成：下級軍官的苦惱 --青藏高原兵站見聞側記—

一日，在四處無人煙的地方，我們住進了兵站，連長和指導員熱情地接待了我們，給我們住進了幾人一間的過路軍官住的房間，並與他們戰士一起吃飯。

大家在一起，時間長了，也混熟了，開始跟我們發發牢騷。

我們在那裡住了一段時間，發現這裡完全不是我想像的那樣嚴肅，緊張的部隊生活的營地，因為當時沒有部隊經過，所以戰士們比價空閑，但很少見到他們出操、演習，他們講的滿口髒話，經常聽到的是雜門聲，吵架聲，白天不少時間是在閒聊、打撲克，這些軍官們也熟視無睹，不是在家帶孩子（軍官是可帶家屬的），就是劈柴做飯，完全不像一個戰鬥單位。

我把我的印象給連長、指導員說了，他們就向我們倒起苦水來。他說：這些兵不少是他們親自到北京招的，也看了他們的檔案，其中不少是有案例的，但不夠勞教、勞改，我們一再表示不要，要人品好一點的，文化水平高一點的，可當地為了卸包袱說：「你們解放軍是革命的大熔爐，到你們那去煉一煉，回來就好了」。我們是啞吧吃黃連，苦水往肚子裡呑。兵源不好，很難管教，管緊了他恨你，在軍營外，把你殺了，報到上面，拉薩警察局來了幾輛車子，轉了二圈，一看周圍荒無人煙，無法調查，也就不了了之，留下的是寡婦和孤兒。要是打起仗來更糟，在中越自衛反擊戰中就有一例，不少下級軍官在帶頭衝鋒時，被平時被他批評處罰過的戰士從背部打冷槍打死。上面也知道，但也無法調查，而且暴露出去影響解放軍的聲譽，這樣一來，他們就白白死了。戰鬥中給敵人打死，還值得，這算什麼？所以我們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能混過去不出事就行了。他又說，在訓練時也不發給他們槍，武器庫是用幾道鑰匙鎖的，夜裡值班的戰士，僅在值班前一刻才發給他們槍，而早晨一結束就收槍，不敢把槍放在他們手上，否則，很容易出事的。

後來，這軍官又來找我，說有一北京來的兵，聽說我是北京來的，想找我聊聊，並讓我注意，這人有殺人動機。我答應讓他來見見面。我一見他都嚇一跳，他二眼佈滿血絲，一臉凶相，年齡大約十八、九歲左右，微微有點胖。不過他對我倒還客氣，看我是長輩，又是他家鄉來的，問幾句就走了。他走後，這連長說，他見你是他家鄉來的客人，所以對你客氣，連我們都不敢惹他。對他說話都很小心。

通過與他們相處一段時間後，才真正地瞭解到「偉大祖國的鋼鐵長城－中國人民解放軍」的真實生活，當了戰士不讓拿槍，軍事訓練可以自由參加，什麼下流話都可以說，吵起架來，賽過潑婦罵街，打起仗來可以利用機會報復殺人，這就是他們的軍人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