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民心與權力

儘管人代會被認為是橡皮圖章，近三千名代表有權確認中國共產黨推薦給他們的國家領導人。儘管代表們不能挑選候選人，他們可以投贊成票或反對票，更普遍的做法是棄權。

外形如"鳥籠"的人代會投票箱沒有給上海幫的大多數成員，包括它的兩位領袖江澤民和曾慶紅，增添什麼光彩。出人意料的是，有很多代表對選舉前國家主席江澤民再擔任一屆國家中央軍事委員會主席持保留態度。3月14日，也就是大會閉幕的前四天，2946名代表中有220人(佔總數的7.5%)對江擔任最高軍事職務投了反對票或棄權票。

絕大多數代表是中共幹部，他們必須服從黨內嚴格的紀律，而這次卻有很多人持不同意見。儘管江是國家中央軍委主席的唯一候選人，有36名代表在選票上寫下了胡錦濤的名字。

也許是為了提高江的威信，有些忠於江的人大代表出面解釋說，在去年11月黨的第十六次代表大會上，七十六歲的江提出要辭去黨和國家的中央軍委主席職務。據部隊的人大代表於長奇(譯音)將軍說，江之所以不退下來是因為"將軍們不同意他退休，希望他留任。" 這種編造出來的說法難以叫人相信。

政治局常委、江的軍師和心腹曾慶紅被確認為國家副主席的時候，也臉上無光。有177人投了反對票，另有190票棄權；也就是說有12.5%的代表不支持他。與以往擔任這一職務的人相比，曾的87.5%支持率是很低的。前副主席胡錦濤和榮毅仁的支持率分別為96.5%和97.9%。甚至不得人心的王震將軍在1988年人代會上當選國家副主席的時候，也得了90%的選票。

相當大的一部分代表也讓江的高層親信常務副總理黃菊和國務委員陳至立感到難堪。黃和陳以前都是上海的黨務官員，沒有什麼能力，是靠了江才飛黃騰達的。3月18日人大閉幕的前一天，在四位副總理中，黃的支持率最低。在2935張選票中，他的得票率為91.75%，而吳儀、曾培炎和回良玉的得票率分別為98.84%、97.48%和97.48%。在人代會認可的五位國務委員中，陳的得票率也最低。

江的人馬在全國政協也受挫折。政治局常委、江的親信賈慶林是政協主席的唯一候選人。政協是人代會的陪襯；3月13日政協委員投票選舉主席和二十位副主席。賈得了79張反對票，另有76張棄權票，是新一屆政協第二個最不得人心的領導人。得票率最低的是九十九歲的作家巴金，多年來他一直住在醫院的重病房裡。

相形之下，胡不愧是"票王" 。他當選為國家主席和國家中央軍委副主席的得票率分別為99.8%和99.75%。胡的盟友、新任總理溫家寶也是眾望所歸。溫是前總理朱鎔基的弟子，他的得票率為99.35%, 甚至高於五年前朱本人的得票率。

胡提出了自己的新口號，這表明他已經在黨和政府內部站穩腳跟。胡的大部分新口號與關心人民的疾苦有關。去年11月胡剛擔任總書記之後，就提出了"三個做好" 的口號，那就是幹部必須"做好維護、實現和發展人民群眾根本利益的工作。"

胡的"新三民主義"則更膾炙人口，那就是"權為民所用，情為民所系，利為民所謀" 。 他在當選國家主席後對人代會的第一次講話中就強調了這一點，他說新的領導"將自始至終當人民的勤務員。"

部長們和省級官員也不斷重複這些以民為本的口號。按共產黨中國的傳統來分析，這是胡正在取得"領導核心"地位的象徵。甚至像江和前總理朱鎔基那樣的第三代領導人也在人代會上引用胡的話，最突出的例子是"兩個務必" ："我們務必保持謙虛、謹慎、不驕、不躁的工作作風；我們務必保持艱苦奮鬥的傳統。"

去年12月胡去革命聖地河北省西柏坡村訪問時宣傳了"兩個務必"。首先提出這個口號的當然是毛澤東，但是在胡積極重提毛的教導之前，它已經從媒體的報導中消失了。

部長級的幹部也公開對胡讚譽有加，最賣力氣的是水利部部長汪恕誠--上世紀六十年代，汪和胡都在清華大學就讀。汪對人大代表和海外媒體說，大家可以放心，胡是"群眾的貼心人" ，完全能夠勝任國家主席和總書記的重任。

按派系來說，國務院的新組成大致上反映了江、朱、胡的追隨者各有三分天下。從地理上說，有相當大的一部分官員來自大上海地區。近四十名部長當中，足足有三分之一的人來自上海、江蘇和浙江。他們並非全是上海幫的人，但這足以說明前國家主席江澤民的殘留影響。即便胡與溫結盟，他也要經過相當長的時間才能樹立自己的權威。

－－The Jamestown Foundation中國簡報 / 林和立是亞洲知名的新聞工作者和作家，現為CNN香港亞太室資深中國問題專家。

(來源：新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