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訪北京「都市穴居人」

在麗都廣場西門南側的綠化帶中,幾口井蓋被掀開的暖氣井在發黃的草皮襯托下顯得格外顯眼,61歲的老於就住在其中的一口井裡,以在路邊洗車為生的他已在這口暖氣井裡住了一年多。與老於為鄰的還有4個人,他們也都住在附近的暖氣井中。昨天,記者走訪了這幾個特殊的「都市穴居人」……

井裡的「家」
  昨天下午,記者找到老於穴居的暖氣井時,他正好不在,一個小夥子正在他井裡的「家」中睡覺。

  記者順著爬梯下到井裡,小夥子被驚醒,問明記者來意後,點燃一根煙說,老於等一會兒回來。同乾洗車的他晚上打了一夜的撲克,白天又等不到什麼生意,借老於井中的家睡一會兒,沒想到一覺睡到了下午。

  老於的「家」只有三四立方米的空間,離地面有4米的距離,在裡面三個人坐下就會顯得很擁擠。兩個圓形的井蓋被掀開了一些,以供通風之用。除了井蓋透下一些光線,「家」中大部分地方都處於黑暗之中。在適應了黑暗的光線後,記者看清了老於的「傢俬」,很髒的被褥鋪在地上,周圍散亂地扔著不少破衣服、報紙。一些破舊的廢品被老於堆在暖氣管道上,所有這些舊物都散發著一股霉味。

  這時,老於從井上看著在自己「家」中的訪客。記者和老於打個招呼,又費力地從井下爬上來。老於站在井邊,雖然天氣不冷,他還是把穿在最外面的一件很髒的衣服裹了裹,老於總共穿了5件衣服,這一身衣服陪伴他度過了整個冬天。

  老於的經歷

  老於慢慢地和記者聊起了他的經歷。

  老於是北京人,曾在二建公司做了42年焊接工,曾經有一個美滿的家庭。1991年,他因為他人強佔自己房產一事而陷入官司之中。4年後,他和愛人離了婚,他主動將自己每月1000多元的退休金貼補給正在上學的孩子。老於不願給其他親戚和朋友添麻煩,一邊打著官司,一邊靠洗車等零活謀生。有一次他聽說這裡有井可以住人,附近還有洗車的生意,就搬了過來。老於說自己每月的花費並不大,200多元就可以了,但以前他租的每月160元的房子對他還是一項不菲的支出。

  老於對住在井下的形容是「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每當黑夜,61歲的他在井下很多時候不能入睡,他想他的孩子和老伴。但他告訴記者,他兩個月前給兒子打過電話,這讓他高興到現在。老於談到他的孩子時,笑容滿面。

  老於覺得住在井裡可以給他一種支持自己為爭回應屬於自己房子的動力。「這種日子快結束了,法院的法官告訴我今年有望把官司打贏,」老於給自己捲起一根煙,深吸一口後說,「贏回房子,我就找一家養老院,到那裡去過日子,房子給孩子,我這輩子就滿足了。」

  時常有警察和城管隊員過問老於住在井下的問題,老於記得一名城管隊員對他說:「大爺,您這是何苦呢,回去想想辦法呀。」對於這種好心的建議,老於總是苦笑著不說什麼:「我想我很快就不再住這兒了,也許就在今年。」

  以洗車為生

  與老於為鄰的還有4個人,都住在附近的暖氣井中,記者昨天採訪時,沒能在井中見到他們。據同在附近洗車的一個姓張的小夥子說,住在井裡的這幾個人都是北京人,年紀都在40歲以上,生活拮据。

  附近大明堂飯店的門衛老梁是一年前來這邊工作的。老梁剛工作沒幾天,就發現對面幾口井在早晨天亮和晚上天黑時總有人上上下下。老梁有一次走上前問個究竟,剛從井下爬上來的人對老梁解釋說他們住在井裡,「這裡挺暖和的」。日子一長,老梁發現,這些住在井裡的人除了白天在路邊攬活兒洗車,基本上沒有什麼其他舉動。

  在附近的一個丁字路口,有3個人正在路邊忙碌著給人洗車。見到記者的車停住,一個穿著厚實的婦女拎著一盛滿水的鐵皮桶搖搖晃晃地走過來,晃晃手中的抹布示意洗車。在擦洗車輪胎上的泥土時,她告訴記者她來自懷柔一個偏遠小村,和丈夫在這裡洗車已經三四年了。由於有孩子,他們現在天竺的一個村子租了一間平房。「以前,他就住在附近的井裡。」該婦女指了指在不遠處正在給一輛黃色吉普洗車的中年男子,那是她的丈夫,「白天黑夜就在這兒給人洗車,掙個辛苦錢」。

  她最後告訴記者,住在井裡的人並不固定,有時多一些,現在也就剩下5個人了,都是在附近以洗車為生。天冷時住在井裡,夏天由於井中悶熱,他們都會跑到附近的一個小樹林中去睡覺。問及住在這裡的理由,這位婦女搖搖頭什麼都不肯說,她以去換洗車水為由離開了記者。不一會兒,她又拎著一桶冒著熱氣的水出現在記者視野中,她走得很快,被風吹動的長發中有很多已經白了。

本文留言

近期讀者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