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峰:吳邦國與高層權爭

2003-02-06 18:08 十六大上，中共高層晉升最快的有兩個人，一是曾慶紅，一是吳邦國。曾慶紅從政治局候補委員一躍成為排名第五的政治局常委；吳邦國從政治局委員一躍成為排名第二的政治局常委，成了中共的第二號人物。吳邦國將接李鵬的班，出任全國人大委員長也將成為定局。在中共十六大閉幕後新的政治局常委班子首次亮相時，令不少觀察家和記者感到驚訝的是，緊跟著胡錦濤走出來的居然是吳邦國！吳邦國會在十六大上晉升為政治局常委並不令人感到意外，這樣的小道消息已經傳了很久，但是他會排名第二，則是許多人未曾料到的。不少人認為，吳邦國是「上海幫」的主要成員，是江澤民的重要親信，吳邦國能進政治局常委會是江澤民一手安排的，其目的是為了在中共最高權力架構繼續維持自己的影響力並架空胡錦濤。

問題真的如此絕對嗎？事情有沒有變化的可能呢？吳邦國與胡錦濤的關係，他在「上海幫」中扮演的角色以及他對江澤民的效忠程度都將成為觀察中共高層今後鬥爭和政局變化的一個重要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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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響吳仕途的幾個有力人物吳邦國在上調中央工作之前，他的全部從政生涯都是在上海度過的，是地地道道的上海幹部。影響他宦途遷升的有四位上海市委第一書記，他們是陳國棟、芮杏文、江澤民、朱eF基。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重要人物也有力地影響著吳邦國的宦途。他們是楊士法、方毅、趙行志、喬石、鄧小平等。

楊士法文革前擔任上海市委監察委員會書記兼組織部部長。文革後擔任上海市革委會副主任兼上海科委主任。吳邦國時任上海電子管三廠革委會副主任，接受楊士法的領導。楊士法與中共元老方毅（解放後曾任華東軍政委員會財經委員會副主任、上海市委副書記）關係密切，文革後方毅任政治局委員、國家科委主任。當時中共大力推行四個現代化，其中科技現代化又是排頭兵，特別重視在科技領域培養選拔有專業背景和能力的領導幹部。一九八○年開始在楊士法和方毅的推薦及影響下，清華大學無線電子學專業畢業的吳邦國官運亨通、扶搖直上，一九八三年已出任上海市委常委、上海市科技委員會書記，接了楊士法的班，成了上海市「領導幹部」。可以說，吳邦國在仕途上邁出的關鍵的一大步，是從科技這條線上去的。起決定作用的是楊士法和方毅。當時的上海市委第一書記是陳國棟。陳和方毅、汪道涵都是中共黨內的「老華東」，在他們提攜下，八十年代時「華東黨」大老江上清、曾山的子弟江澤民、曾慶紅在上海都得到了很好的政治發展，可謂如魚得水。由於楊士法和方毅的關係，吳邦國似乎也與「華東黨」沾上了邊，找到了有力的政治靠山。

一九八五年，芮杏文出任上海市委書記，市長是江澤民，兼排名第一的副書記。此時的吳邦國也晉升為市委副書記。芮杏文是「外來幹部」，是胡耀邦、趙紫陽的「馬」，與江澤民素來不和。從「政治水土」「人事背景」而言，吳邦國當然會近江澤民而遠芮杏文，這在仕途上也是正確的選擇。兩年後也即一九八七年中共召開十三大，芮杏文調京工作，出任中央書記處書記。江澤民也邁出了擔任中共中央總書記之前至為關鍵的一步──出任中央政治局委員、上海市委書記。

升遷非靠江澤民一人在吳邦國的仕途上還有頗「奇怪」的一筆。一九八六年從未有外交工作經歷的他忽然被委任為中國國際交流協會副會長。這項任命大概與方毅、趙行志有關。方毅曾出任國際交流協會副會長，趙行志曾出任負責外事工作的上海市委書記（一九七九年）、國際交流協會副會長。他們都對吳邦國有良好印象。吳邦國出任國際交流協會副會長無疑大大開拓了他的工作視野和黨內高層的人事圈子，例如他在這項職務中有機會與同是國際交流協會負責人的喬石接觸，也留下良好印象。據傳在吳邦國後來出任國務院副總理一事上，身為人大委員長的喬石曾出力不小。

一九九一年吳邦國接替朱eF基出任上海市委書記。這之後幾年吳邦國有機會服侍每年到上海避寒的鄧小平。老鄧對吳邦國印象頗佳。其中有兩件事更是得分，一是老鄧在上海策動加快改革開放，上海黨報刊登署名皇浦平的文章大造輿論，精彩闡述老鄧的思想；二是中央決策開發浦東，吳邦國積極執行、工作出色，大獲老鄧和陳雲的好感。

由此可知，吳邦國雖然是江澤民「上海幫」的重要親信，但他自己在中共最高層也深獲諸位元老的賞識。他的快速攀升並非全靠江澤民。

江澤民入主中南海後，開始有步驟的在中共最高層培植屬於自己的「上海幫」勢力，其核心人物有三：一是曾慶紅，二是吳邦國、三是黃菊。這三位核心人物都在十六大上進了政治局常委會。他們的權力分工是：曾慶紅出任中央書記處常務書記，主控黨建和組織人事大權，還有極大的可能出任國家副主席，插手外交工作，也還有極大的可能在中央軍委任職，掌握部分軍權，為取代胡錦濤做準備；吳邦國出任全國人大委員長，掌握最高立法機構；黃菊將出任國務院常務副總理，架空溫家寶及為有機會取代他做準備。

從以上權力分工可以看出，吳邦國出任人大委員長對「上海幫」的權力布局極為重要，因為國家主席、副主席、國務院總理、副總理這幾項公職的產生都是要經過人大選舉這一關的。有吳邦國主控人大，「上海幫」的事情就好辦得多。對總理溫家寶也將造成極大的掣肘。

吳邦國會繼續效忠江澤民？那麼吳邦國會不會繼續效忠江澤民和「上海幫」呢？他會不會成為一個變數呢？這裡涉及到多項因素。一是吳邦國今天的地位；二是吳邦國的「人品」；三是他與胡錦濤、溫家寶的關係；四是他與曾慶紅、黃菊的關係；五是黨內外政治鬥爭形勢的變化。

所謂吳邦國今天的地位是說他已經「位極人臣」了。作為人大委員長，按照中共的政治規矩是宦途的最後一站，不可能出任黨的第一把手，也不可能出任政務的第一把手了。因此無論吳邦國在政治上還有什麼雄心壯志，他都到此為止了。他今後若繼續效忠江澤民、維護「上海幫」，也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裳，也即為曾慶紅取代胡錦濤、黃菊取代溫家寶賣力氣。他這樣做，成功了，不會有任何好處；失敗了，則會身敗名裂。對此，吳邦國不會看不到。他若真的想通了，就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其二是吳邦國的「人品」。他是勢利小人嗎？他非常愚忠嗎？在大節問題上他能出以公心嗎？他能以國家人民的利益為重嗎？這些問題目前都不好回答。不過有兩點似乎有些眉目，一是吳邦國並非靠緊跟江澤民、猛擦老江之鞋才有今天。吳邦國的遷升得力於許多人甚至包括對江澤民不怎麼樣的人，對此吳邦國和老江都心中有數；二是迄今為止吳邦國尚有清廉正派、埋頭苦幹之名，在上海時尚有「平民書記」之稱，不搞特權，未曾腐敗。這和黃菊、曾慶紅之流形成鮮明對比。上述兩點是我們對吳邦國的「人品」抱有一絲希望的原因。

其三是吳邦國與胡錦濤、溫家寶的關係。吳邦國雖出身「上海幫」，但他與胡錦濤同為清華大學校友，過去幾年吳邦國在中央書記處和國務院與胡錦濤、溫家寶皆有相當緊密的工作關係，以他們三人嚴謹、低調、平和、務實的工作作風應該很少有機會發生磨擦和矛盾，事實上我們也沒有聽到這方面的傳聞。吳邦國當然非常清楚胡錦濤是鄧小平選中且經過中央一再確認的中共第四代領導核心，也非常清楚溫家寶是最合適、最能幹且得到黨內多數人支持的國務院總理人選。支持胡錦濤和溫家寶的工作，維護他們的地位，吳邦國不會不知道這是所謂「黨性」的表現，否則就是黨性不純、大有問題了。

其四是吳邦國與曾慶紅、黃菊的關係。亳無疑問他們同出江澤民之門，是「上海幫」中的把兄弟，迄今為止他們的關係應該是非常密切的。但今後的仕途或許並不一樣，吳邦國同樣清楚，江澤民是要扶曾慶紅繼承大位的，曾慶紅也有志於此；江澤民和九千歲曾慶紅也是要扶黃菊有朝一日「宣麻大拜」、成為禮絕百僚的當今宰相的，黃菊對此也是蠢蠢欲試。在曾慶紅登基和黃菊當宰相的「宏圖霸業」上都要得到吳邦國的支持。問題是吳邦國真的願意曾慶紅當皇帝、黃菊當宰相嗎？這樣的結果對自己有什麼好處？對黨和國家有什麼好處？更重要的是，曾慶紅和黃菊若「謀權篡位」有多少勝算和把握呢？這種不得人心、幾同亂臣賊子之舉有多大政治風險呢？自己值得捲進去嗎？這些都是吳邦國不能不考慮的。這些考慮隨時都有可能使吳邦國與曾慶紅和黃菊的關係做出某些調整。

其五是黨內外政治鬥爭形勢的變化。古今中外，任何政治人物的立場態度、相互關係都不是一成不變的，都會隨著形勢的變化而變化的；他們總是處在不斷的選擇和調整之中。身為中共排名二號人物的吳邦國又豈能例外？何況中共十六大之後政治鬥爭的前景又是如此的不明朗、暗流洶湧。這邊廂胡錦濤開始抖動身段，發出自己的聲音，絕不甘心當個傀儡兒皇帝；那邊廂老皇帝江澤民還在手舞足蹈，曾慶紅、黃菊也是動作多多。這說明今後黨內政治鬥爭和權力鬥爭將錯綜複雜、尖銳激烈，形勢的變化將波詭雲譎，難以預料，身處高層權力中心的吳邦國絕難置身事外。

胡錦濤將了吳邦國一軍對胡錦濤和溫家寶來說怎麼看吳邦國呢？如何與他相處呢？這是一個重要而有趣的問題，這與他們和曾慶紅、黃菊的鬥爭有著微妙的關係。不錯，從權力背景、人事定位而言，吳邦國屬於曾慶紅和黃菊的「上海幫」，但是正如前文所說，吳邦國對胡錦濤和溫家寶沒有直接的權力挑戰，也沒有取而代之的企圖，這是他與曾慶紅和黃菊的最大分別。這個分別也許能夠成為胡、溫對他與曾慶紅和黃菊區別對待的重要基礎。問題是胡錦濤和溫家寶能夠「團結」吳邦國嗎？我們從胡錦濤最近的一個引人注目的重要舉動中看出了一點苗頭，這就是胡錦濤在去年十二月四日第四部憲法頒布二十週年的紀念講話中特別強調要樹立憲法權威，任何人、政黨、團體組織包括武裝力量都必須以憲法為根本的活動準則，並「負有維護憲法尊嚴，保證憲法實施的職責」。胡錦濤的這一講話精神，矛頭直指將個人權力凌駕在黨國之上、踐踏憲法的江澤民。身為候任全國人大委員長的吳邦國，面對這一嚴重問題將綰問嗆媚兀可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