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成：我是罪有應得－-文革中一女知青的懺悔

那次，我家請了二個女裁縫來家裡做一個星期左右的衣服，一個約26－27歲，已婚，一個才22歲左右，未婚，兩人是表姐妹，大的身體看來非常虛弱。二人早早就來，很晚才走。工作十二、三個小時。我看她倆這麼辛苦，做了些好飯菜讓他們吃，但他們還是不好意思吃。通過閒聊我才知道，姐姐生活困難，沒有正式工作，還有孩子，丈夫收入不高、妹妹與我侄女是同班同學，也是上山下鄉知識青年，農村地少人多，無事可做，偷偷回城住父母家，也沒有戶口，因而只能買高價糧吃，更不可能找到正式工作，父母也是收入很低的一般工人，所以，就跟表姐出來縫衣服賺錢，貼補家用。

我看她白天幹了一天，已經很累了，晚上還要加班，用針縫比較厚的布衣服或棉襖，特別是那個瘦骨伶仃的姐姐，用瘦得只剩骨頭的手費盡全力地在穿針走線，每一針都是那麼艱難，就這樣賺到的錢也才是一點點。

後來，我與妹妹聊起來，到城裡來沒有身份，是黑戶，現在也是打黑工，父母無權無勢，也沒後門可走，即使這樣累死累活一天下來，也就賺一斤豬肉的錢，真是可憐。

可是，出乎意外，她卻說：「叔叔，你不要可憐我們，想起當年破四舊的時候，我是紅衛兵，到處抄人家的家，把人從熱被窩裡拖出去鬥，他們也沒害我什麼，我那時不是在害人嗎？所以，我現在這個樣子是活該，是報應，誰叫我當初去害別人呢？這是報應，是罪有應得。」

那時還是文革年代，不少人仍然在無辜害人，可她已經認識到，已經懺悔了當年由於無知所犯下的罪行。我想她當年也就是十五、六歲的孩子，做這些事當然不是出自她的本意，是毛澤東、共產黨教她這樣的「革命行動」。可是多年以後，事實已經證明，無論她當初是否出於本意，她卻必須為自己所做過的一起承擔後果。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善待別人就是善待自己，早點懂得這個道理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