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誰是中國穩定的旗幟？

今年以來，江澤民的親信黃菊在上海、北京等多種場合公開鼓吹：「江澤民同志是中國穩定的一面旗幟」。黃菊的用意十分明顯，就是力圖將他所崇拜的江澤民擺到與毛澤 東、鄧小平相提並論的歷史地位，同時，在力挺江澤民的同時為自己謀取在新一屆中共 權力交替中的最大利益。現在，黃菊的確因為力挺江澤民而獲得了他渴望已久的位置。 但是，江澤民真的如黃菊所言是中國穩定的一面旗幟？今日中國之命運仍然需要繫於江澤民這樣一個准退休者身上？江澤民在今日中國社會發展變革中果真能起到穩定黨心、 穩定軍心、穩定民心的作用嗎？ 自從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改革開放的大門開啟以來，中國社會已呈現出日益多元的色彩，普通老百姓對政治越來越淡漠。不可否認，中國的命運曾經繫於毛澤東一個人手裡，由此毛澤東可以為所欲為地治國，從而造成國家的大災難；中國的命運也曾繫於鄧 小平一個人手裡，關於鄧小平健康狀況的猜測曾經多次引起香港股市的嚴重震盪，正是 因為鄧小平認識到這一點，認識到將國家的命運繫於一個人身上太危險，才決意將個人 的命運與國家的前途區分開來，才決意倡立集體領導體制模式，並在1992年南方講話後盡量不再表達自己的聲音。於是，我們看到，鄧小平的去世既沒有引起中國政局的大混亂，也沒有導致香港股市的大震盪。無疑，鄧小平已經成功地撇清了中國的穩定與中共 領導人生老病死沒有關係這一至為敏感的問題，同時，鄧小平倡導的集體領導體制，更使鄧小平之後的中國共產黨內沒有一位真正的超級強人，也就是說，任何一位現任中國領導人的進退去留已不再對中國政權穩定構成嚴重威脅，這次中共大面積的權力交接沒 有帶來嚴重的政治動盪就是一個最明顯的例證。這說明，鄧小平倡導的集體領導、集體交接體制已經生根。由此看來，「江澤民是中國穩定的一面旗幟」的說法顯得十分荒謬可笑。

今日的江澤民已處於准退休狀態，但江澤民在中共十六大顯示出來的仍然以核心自居 這樣一種姿態，使我對他的動機心存懷疑：如果江澤民繼續保持這樣一種姿態，如果江澤民的親信們依然按他的意旨辦事，江澤民不僅成不了中國穩定的旗幟，相反，可能成為中國政治動盪的禍根。

江澤民凌駕於中共中央總書記之上的姿態十分不健康並且非常危險

儘管江澤民嘴巴上開始稱「在以胡錦濤同志為總書記的黨中央領導下」，但是，他的實際行動並沒有體現出作為準退休者理該做到的氣派和胸懷，他的名字仍然要排在中共 中央總書記的前面、他的照片仍然要出現在最醒目的位置、他的講話仍然要作為聖旨被 廣泛引用。任何一個普通人都已經意識到，中共最高層的權力交接只是一種形式，實質性的權力移交尚未開始。胡錦濤只是「領導」，而不是「核心」，也就是說，胡錦濤只有「執行權」，沒有「拍板權」，因為在胡錦濤這位中共中央總書記之上，仍然存在著江澤民這個「核心」「太上皇」， 這種凌駕於中共中央總書記之上的格局是十分不健康並且非常危險的。更何況，在中共十六大政治局常委班子中，外界紛紛傳說江澤民的親信佔了一多半，這更增加了江澤 民繼續幕後操縱實權的可能性。在這樣的氣氛下，江澤民如果不放下姿態，不在適當的場合澄清關於他以及他的親信的傳言，必將嚴重損害現有的政治格局，甚至成為中國政 局不穩、社會動盪的潛在禍根。

針對江澤民自視核心依然的姿態，北京政壇已經顯露出一種冷嘲熱諷並不太平的苗頭。就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在中南海的南院、北院的紅牆腳下發現了六七張內容一模一樣的傳單，雖然這些傳單目前已經被中南海保衛處收繳，但推測散發傳單的動機，顯然是有人對江澤民及其親信心存不滿所為。從傳單內容看，像是有人從某一個中文論壇上摘錄、列印並散發的。讓我原封不動地按原有格式全文照錄傳單上的內容：

落馬貪官在新的「崗位」上(老辛: 2002-11-18, 21:22:34)6092 B　(0/201/4)

有意思(你是主人但不可說話: 2002-11-18, 21:33:33)0 B　(0/1/0)

很有心機。(特大貪官: 2002-11-18, 21:33:13)0 B　(0/1/0)

他的上級準備讓他在死前把吞進去的吐出來，當然不是充公。(天亡中華即不戰之罪)

聽說大陸和臺灣的大官結為親家，和親啦？(浪跡天崖: 2002-11-18, 21:04:15)0 B　(0/48/0)

特大的官：官司打完了嗎？(句句是真理: 2002-11-18, 19:58:42)0 B　(0/12/7)

天津好像還不如我們南方的一個小縣城看起來現代化，從北京到天津會造成時空錯覺，好像... (澳洲大龍蝦: 2002-11-18, 19:31:31)12 B　(0/35/3)

誰說的!早就實現"四化"了:市區縣鎮化、商場集市化、。。。。(落星田22222: 2002-11-18, 19:40:01)0 B　(0/3/0)

天津是被遺忘的角落。(我不想活了: 2002-11-18, 19:34:32)0 B　(0/2/0)

現在上海建得最好了！(腦子裡閃過個念頭就是先把你解決: 2002-11-18,19:33:32)0 B　(0/3/0)

天津好像不是直轄市一樣。(眾怒不可犯: 2002-11-18, 19:27:38)0 B　(0/15/2)

都市中的鄉村！有人建議合併到北京！(論壇見習生: 2002-11-18, 19:31:15)0 B　(0/1/0)

聽說現在的一把手誓把天津建成縣(澳洲大龍蝦: 2002-11-18, 19:29:21)0 B　(0/5/0)

自己當皇帝未嘗不可，宋太祖趙匡胤不就是嗎？想學他的人不少。(國語: 2002-11-18, 17:49:58)126 B　(0/11/0)

這份傳單共有6段，按我的理解：第一、三段好像在影射江的親信賈慶林，第二段似乎是在諷刺江的另一位親信黃菊，第四、五段似乎是在為江不喜歡的李瑞環以及天津市抱不平，第六段似乎有意針對江澤民。在中共十六大剛剛閉幕的日子裡，中南海出現這 樣的傳單，透出的信息的確發人深思。除了故意要給江澤民及其親信一些難堪外，是否 潛伏著一種不太平、不穩定的因素呢？如果江澤民真想求穩定、保太平，是否應該調整他現有的姿態呢？被黃菊譽為「中國穩定的一面旗幟」的江核心，看來正在成為不穩定 的對象。

在中共權力交替這一敏感的時刻，到底誰能成為「中國穩定的一面旗幟」呢？我到想 到了一個人。在今日中國，只有這個人的命運是真正與中國的前途命運緊密地連在一起 的，也只有這個人才真正稱得上「中國穩定的一面旗幟」，這個人就是原中共中央總書記、至今仍身不由已的趙紫陽。趙紫陽遭受軟禁已經13年了。13年來，趙紫陽以其決不向獨裁製度屈服的姿態贏得了人民和世界的尊敬；13年裡，趙紫陽以健康的體魄樂觀的精神客觀上確保了中國政局的穩定。可以說，趙紫陽的健康是中國人民的福祉，是中國政局在這13年裡之所以得以太平，國民經濟之所以得以平穩發展的一個主要因素。如果 說這13年是「太平盛世」的話，那末這個「太平盛世」一定程度上應歸功於趙紫陽，它是建立在趙紫陽的屈辱、趙紫陽的沉默、更主要的是建立在趙紫陽的健康基礎上的。很難想像，在這13年裡，趙紫陽如果遭受不測，中國會否仍然是現在這個樣子。儘管趙紫陽離開中國政壇已經13年了，但是，無論是中國的平民百姓還是共產黨人，很多人的心中仍然樹立著趙紫陽這樣一塊豐碑。為什麼？因為趙紫陽的冤屈至今無法得以昭雪，因 為「六四」事件至今無法得以重新評價，因為人民群眾總覺得中國共產黨至今仍欠著趙紫陽什麼。正因為如此，對今日中國和中國共產黨來說，趙紫陽才變得比江澤民重要得 多、有價值得多。讓我作一個不太好的比喻，如果江澤民今天PASS AWAY，對普通的中國百姓來說，沒有人會為他哭泣、沒有人會為他祈禱，中國社會不會因為他的離去而有任何的改變，中國更不可能由此出現大的社會震盪。但是，趙紫陽就不一樣了，如果趙紫陽在有生之年不能昭雪他的沉冤，如果「六四」事件不能在他的有生之年得以重新評價，那末，趙紫陽將成為又一個胡耀幫，趙的離去必將成為中國社會格局大震盪的導火索，到那時，恐怕參與的不再會是那些滿懷報國誌的青年學生了，數以千萬計的進城打工的農民，數以百萬計的城市失業大軍，當然還有那些參與「六四」事件、現在已經擠身中國社會各階層的青年分子，這可是一股足以改變社會的強大力量，是無法用警棍、橡皮子彈能夠對付的。所以說，善待趙紫陽，盡快解決「六四」這一歷史沉冤，將是新一代中共領導人必須正視且無法迴避的問題，它不僅直接關係到共產黨的命運，更關係到中國的穩定、人民的福祉。

經過13年煉獄般生活的磨練，今日的趙紫陽不僅成為中國穩定的一面旗幟，更成為中國民主政治的一面旗幟。如果新一代領導人真心實意地要把中國人民帶向一個繁榮富足的小康社會，真心實意地向建立一個法制完備政治清明的民主國家邁進，真心實意地想 確保中國社會的穩定、繁榮與發展，就應該把握時機，及時地解決趙紫陽的歷史沉冤， 自覺地高舉起趙紫陽這面旗幟，而不是被動地、措手不及地應付由趙紫陽健康導致的任何問題。可以說，趙紫陽問題解決得及時與否、妥當與否，直接關係到新一代領導人治 國之途的信譽；趙紫陽沉冤如果繼續拖而不決，損害的不啻是中國新一代領導人的威望，並且極可能將在北京引發一場可怕的政治災難。趙紫陽已經82歲了，時間不等人哪！

盡快地從江澤民的巨大陰影下走出來，像鄧小平那樣機智地解決棘手問題，還趙紫陽應有的歷史地位，適時地將「六四」沉冤擺上議事日程，是新一代領導人應該作出的明智選擇，請把握這一歷史機遇吧。

(原載《信報》)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