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鐘為誰而鳴──透視中共16大前一輪驚心動魄的「反腐敗」大搏殺

儘管有這樣的估計，中共高層在十六大前的最後一輪廝殺，其激烈程度還是大大出乎許多人的意料。中共最高領導層在把玩「反腐敗」方面，堪稱「玩得就是心跳」。

太歲爺頭上動了土

一個「久拖不決」、似乎平常的案件，揭示出了中共此一回合「反腐敗」的驚心動魄程度。

九月份，安徽省人大罷免了被指控犯有一系列罪行的副省長王懷忠的職務。王懷忠案發一年有餘，與之相關聯的省市級官員殺的殺、判的判、罷免的罷免、撤職的撤職，只剩王懷忠一人遲遲沒有結案。不僅沒有結案，在王懷忠長期被「雙規」和關押期間，在省外媒體已經大肆報導了其種種醜行之後，根本不能履行職務的王懷忠卻始終沒有被安徽省人大罷免職務，而且省內媒體大都對此案保持沉默……這，不能不算是一個怪現象。

不過，安徽省內的人卻見怪不怪。王懷忠只用十幾年的功夫就從一個農村生產隊書記晉升到副省長的職位，陞官速度之快令人嘆為觀止。王懷忠經常公開地、毫不掩飾地向別人「傳授」陞官的秘訣：「要想升，就得送。」當然，依王懷忠此等陞官的速度，送一般人肯定是不行的。王懷忠究竟走通了什麼捷徑？

經查，王懷忠用四百五十餘萬元人民幣買通了當今中國第一號人物的胞妹江澤惠。

江澤惠，在其兄主政之前，是安徽農業大學的一名教師（這也許是一個農村生產隊書記可以與其相識的機緣），也是在十幾年時間裏，江澤惠由一名再普通不過的大學教師，迅速跨過了大學校長、省政協主席等職位，進京擔任了林業部副部長，現任中國林業科學院院長。對江澤惠不遺餘力進行「提拔」的原林業部部長徐有芳，在林業部由「部」級變「局」級之後，反在江澤惠的「提攜」下，如願到黑龍江省當了封疆大吏……

四百五十萬元人民幣，與今日中國官員貪污的「胃口」比起來固然不算一個大數目。但是，只一個人的線索就牽涉到如此數目的款額，人們自然有理由想知道，江澤惠利用其兄的政治地位，究竟為多少人牟取了官職？如果一個生產隊書記都能「搬動」她，那麼，還有什麼人不能「搬動」她！其實，一個王懷忠已經夠了，四百五十萬元人民幣已經足可以讓一些人作一篇大文章了。當初，陳希同腐敗的數額也不過是四十幾萬元人民幣──王懷忠送給江澤惠款項的十分之一。

此案幾經跌宕，但在尉健行孤注一擲地親自督辦下，終於在十六大前有了初步結果。但是，由於結案太晚，其「敲山震虎」的作用已不明顯，而其反作用卻是讓江澤民知道了他要想安度晚年，就必須把中紀委書記抓在自己手裡。正是基於此一考慮，黃菊被調往北京。只是不知道口碑不佳的黃菊是否能夠如願。許多瞭解黃菊「家境」的人說，如果黃菊真的坐上了中紀委書記的位置，那不啻「請碩鼠看糧倉」。

為人設堵為己除患

現在看來，江澤民不公開自己進退打算的做法不失為聰明的一著。等看出些端倪的人們想做些什麼的時候，已經慢了幾拍。也是在九月，新華社發布消息，稱中國警方已派人赴加拿大，準備押解賴昌星回國。但是，加拿大政府隨即聲明，加拿大政府並沒有和中國警方進行過接觸。至此，朱鎔基在十六大前引渡賴昌星回國的打算基本落空。

自從賴昌星逃亡加拿大後，朱鎔基始終力主引渡其回國。為此，朱鎔基不僅在國際性場合公開中國政府的引渡意願，還親自與加拿大總理克雷蒂安提出要求，並「破例」向加拿大政府承諾可以免除賴昌星的死刑……朱鎔基為什麼如此決絕地抓住賴昌星不放？現在，人們可以看出部分謎底，那就是：如果賴昌星回國，賈慶林的政治前途就不會像今天這樣如此平坦。

朱鎔基對賴昌星「情有獨鍾」，還不僅是其欲為「後江」時代的領導人清除一個潛在的對手，也是想為自己的身後清除隱患。賴昌星案發，是朱鎔基親自找賈慶林談話後，賈慶林才被迫與老婆離婚的。在拿到離婚的法律文件後，江澤民在不久後召開的中紀委大會上講了一段話：「……現在有一種不好的傾向，下面發生了什麼問題，統統都怪罪到上面，胡長清、程克傑的腐敗，有人說是中央反腐敗不力……福建發生了遠華走私案，有人就怪罪到慶林同志頭上……」隨後，法院發出的判決賈慶林與其妻離婚的正式法律文件不知所蹤，人們看到的是賈慶林與其妻到處參加活動的電視畫面，其妻還在「香港」某電視臺「接受「了採訪，這位當年擔任福建省外經貿機構「一把手」的人，在答記者問時稱，對於在福建赫赫有名、對外貿易額數一數二的遠華公司，她「根本就沒聽說過這個公司的名子」。

對此，朱鎔基肯定是聽在耳裡，記在心上。他不肯放棄引渡賴昌星回國，明顯地是想和什麼人掰掰手腕。只不過，比賽還未分出勝負，結束的時間已到。朱鎔基的這種努力將給他本人、給未來中共高層的權力格局帶來什麼後果，還是讓我們留意以後的變化吧。

「反腐敗」：誰都跑不了

朱鎔基以「反腐敗」的名義這般堅決地要引渡賴昌星回國，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地搞亂江澤民的身後布局，其目的是什麼，還當另作別論。對此，江澤民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還是在九月，在江澤民親自過問下，由朱鎔基一手提拔並親自安排進香港光大的朱小華在羈押兩年後，被判刑十五年。江澤民的這一記老拳雖打在明裡，卻是傷在朱鎔基的暗處。是的，在中國大陸無官不貪的狀況下，沒有誰相信朱小華是清白的。問題在於，此番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給朱小華定罪，卻等於是在明白無誤地告訴朱鎔基，「反腐敗」是沒有什麼既定規則可言的。既如此，朱鎔基又怎麼能不為他在中金公司任職的兒子和為國外保險公司進入中國大陸充當過說客的女兒的前途著想呢？這個地雷陣，朱鎔基可有膽量趟過去？

「內政」與外交：輕重看分明

與朱小華案比起來，楊斌一案的影響似乎更大。不過，人們都認為楊斌被中共「監視居住」，是中共不滿金正日的做法，因而故意不給金正日面子。其實，在「分田分地真忙」的季節裡，誰還顧得上什麼金正日分封了一個「朝鮮官員」，誰還在乎搞掉這個「朝鮮官員」會不會破壞中朝「用鮮血凝成的戰鬥友誼」！楊斌所以被抓，也完全是十六大政治博弈的需要。

楊斌公司曾炫耀性地擺放著的一張大照片。這張照片在楊斌聽到某種「風聲」後，被悄悄地拿了下來。在這張照片上，江澤民在政治局常委中的最可信賴、甚至傳言在十六上還要有所任用的李嵐清親熱地與楊斌肩併肩地站在一起，李嵐清的右側是遼寧省委書記聞世震，楊斌的左側則是其父在十五大時勸退喬石、其本人的政治前途被人們普遍看好的政治名星遼寧省長薄希來。

這樣一張照片當然不能說明楊斌與李、聞、薄的關係及其淵源。但是，從中共當局現在拘留楊斌的理由來看，楊斌欠下高達十幾億元的巨額債務、欠下高達數千萬乃至上億元的巨額稅款，當不是在一兩年之內所為。而薄希來出任遼寧省長的時間也不過一年，他在省長的任上與楊斌拉拉扯扯，起碼說明在距今很短的時間裏，他們還並沒有拿楊斌的所作所為當回事，否則，依中共官場臉面說變就變的慣例，他們定是避之唯恐不及，哪裡還會和楊斌笑吟吟站在一起為別人留下「證據」。

楊斌案發，薄希來的政治前途是否受到影響或未可知，肯定的是，其父薄一波要想像十五大時那樣干預「朝政」，反對者就可以拿出這個令其閉嘴的案子來說事。不過，楊斌一案的意義或許根本就不在薄希來的政治前途如何，而是旨在徹底廢除李嵐清的「武功」。

曾幾何時，在李鵬即將退出總理職位時，李嵐清曾是繼任總理的熱門人選。但是，在臨近總理換屆之時，李嵐清卻徹底喪失了競爭的資格。原因何在？原來早在那時，中紀委就為其準備好了足以終止其政治前途的材料：周冠武之子周北方以買秘魯破產鐵礦名義轉移到境外的六千萬美元，就是經李嵐清批准而由中國銀行匯出的，並由此，李嵐清其他足以構成腐敗罪行的行為被一一查證。只是，此材料上報江澤民處後，李嵐清不僅沒有受到處理，而且還更上層樓，進入到了政治局常委。為什麼李嵐清會成為江澤民在政治局常委中的「鐵桿」，從他的這一經歷中，人們也許可以找到一些答案；為什麼說中共所謂「反腐敗」不過是權力鬥爭的奴婢，李嵐清官場走運的軌跡似可說明這個問題。

不過，這一次，後有自做「前科」圍追、前有楊斌一案堵截的李嵐清是否還會如先前那樣幸運呢？

「出逃」：不失為保持穩定的一途

在十六大召開前再三強調「穩定」、且把「穩定」列入「新三講」（講穩定、講團結、講大局）的中共領導層，為什麼早不動手、晚不動手，偏偏要此時揭露出這麼多「早就可以動手」的案件？

背靠李鵬一路發跡的國家電力總公司總經理高嚴，也是不早不晚地在十六大前遇到了麻煩。在中紀委調查組進駐國家電力總公司後，高嚴以秘書模仿其筆跡簽發文件佯裝仍在工作，爭取到了一個星期的時間，順利地逃出境外……尉健行聞之勃然大怒，然卻無可奈何。一個星期時間，沒有其他副總經理（李鵬最引以為自豪的兒子李小鵬就是第一副總經理）、公司職員，以及交通、海關等國家要害部門的緊密配合，高嚴是斷不可能走出北京、更不要說海關半步的。胡長清、原司法部長高昌禮在「失蹤」數小時後，馬上就被自己的手機信號鎖定在可知區域，進而被「召回」。在此之後，中共製定了更加嚴密的防範措施，中組部專門發文規定，國家機關或國有企業相當於處級以上幹部必須登記交回其所有的私人護照……

高嚴出逃前後，國家電力總公司的一些官員、深圳華能、山東華能（李小鵬仍兼任華能總公司董事長）等電力系統的官員紛紛落馬，結局如何，恐怕要留待十六大以後才能見分曉了。不過，從李鵬在公開場合露出的掩飾不住的欣慰笑容來看，高嚴出走後的電力系統「反腐敗」，不會改變他既定的政治路徑。

「倒霉」的「小鬼」為誰犧牲

另一起因「敲山震虎」的需要而倒霉的人要算是中央電視臺的「大腕」趙安了。趙安的背景，轉瞬間已經變得眾人皆知了。說他「倒霉」，是因為不論「六輛高級轎車」、「一千多萬現金」是真是假，在中央電視臺，都還輪不上趙安倒霉。該臺體育部某負責人，老婆、孩子早已入籍美國，住在美國的豪宅內無所事事，全靠國內的丈夫供養──掙中國的錢在美國花，這需要何等「堅實」的基礎啊！去年，該臺「東方時空」原負責人，因部門內一欄目負責人案發而牽涉，被查出「至少三千萬」來路不明的巨額財產，但因其老婆系國內二胡「第一把手」，身為江澤民的二胡老師，而被調離該部門了事。該臺的前臺長，僅手腕上的一隻勞力士滿天星，就價值近三十萬港幣……

趙安最終落得個什麼結局，完全依十六大的結局而定。現在國家廣電總局執掌大權的是曾慶紅得力干將徐光春，他將會全力保護趙安渡過難關。徐光春已經通過中宣部，令所有媒體在趙安一案上「閉嘴」。徐光春當然知道此案的微妙之處。去年，廣州日報一案曾牽出徐光春涉嫌弊案。徐光春到廣電總局的一個大的舉措就是「叫停」了中央電視臺正在進行的「制、播分離」。然而，徐光春的兒子卻開辦了一家公司，承包了海南省唯一一家通過衛星向全國播出的電視臺，並把海南衛星電視臺改名為旅遊衛視，其名稱儼然一家全國性的電視臺。徐光春兒子開辦公司的費用，就是來自於廣州日報前負責人的「饋贈」。正是由於徐光春牽涉此案，丁關根才根據「上面」的意思，對此案批示道：廣州的問題，廣州自己解決。對此，「廣州」自然是心領神會，不會再牽涉到北京的什麼人。「有人」保了徐光春，現在，該是徐光春感恩圖報的時候了。

「緩期執行」有文章

另一個早就該「倒霉」，可時至今日才「倒霉」的是湖北省長張國光。張國光，是提拔瀋陽市前副市長馬向東的人，他本人則是在李長春的一手栽培下順利升遷的。本來，瀋陽市的黑社會頭子劉湧也是張國光的座上客，瀋陽市在所謂「慕馬」大案中落馬的三十六個局的局長，除個別外，也都是由張國光提拔起來的。僅憑此，張國光就難辭其咎。但是，張國光還是被派往湖北出任省長。在前不久的湖北省人大選舉中，張國光又順利地當選為新一屆省長，而此時，他的老婆早已被「雙規」了一些時日了。湖北省人大選舉時的張國光和現在「辭職」時的張國光不會有什麼兩樣，輪到他此時才「倒霉」，完全是十六大政治進程的需要。

因此，這些與十六大政治博弈相關聯的腐敗分子，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十六大權力格局的形成。反過來，十六大權力格局的形成，也將影響到他們的最終結局。

原載《開放》11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