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彤:十六大不可能形成有價值的決議案是可知的

中國一切名為「權力機關」的大會,從黨代表大會到人民代表大會,都從一呼百應的群眾大會和軍令如山的幹部大會脫胎演變而來,具有「一切服從黨領導」和「一切行動聽指揮」的基因。這種「團結的大會、勝利的大會」,為了象徵代表的廣泛性,規模動不動一千人、兩千人,非常適合充當沉默的多數,更加適合齊聲共呼萬歲萬萬歲,反正誰也說不清楚民主的程序怎樣才能在這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運作。積半個多世紀之實踐,中共的開會專家找到了一種化整為零、「大會小開」的方法:把一個人山人海的「最高權力機關」,分割和改造成為權力不清不楚的幾十個茶話會。

小會不同於大會。它們的區別,不在規模,而在性質。一大到六大只有十幾個或幾十個代表,但它們是大會,它們是鐵打的,按照黨章,它們是「黨的最高領導機關」。「最高」,當然比總書記高,比常委高,比政治局高,比中央委員會高,誰見了它,都必須低下頭來,接受它的質詢和審判。至於小會(全稱應為「中共第x次代表大會xx省代表團」),全黨上下沒有一個人知道這種小會的性質和職權,小會的規模即使大到幾百人,也是豆腐做的,只能代表一省一市,而任何省市,都是局部,都必須以服從為天職,服從抽象的整體,服從本來已經卸任的「上屆中央」。

「大會小開」有一種特殊的保險作用:一旦發現麻煩,立即把風波分散到一個一個茶杯裡去化解,「各個擊破」,從而確保一頭一尾兩次大會在一潭死水中勝利運作。大會可能有變幻不測的政海風雲,小會無疑是得心應手的沙盤作業。在這種大會和小會裡,領導好當,背熟台詞就行了。代表也好當,洗耳恭聽就行了。

權力機關應該有活的內容,有提案,有辯論,通過表決,形成決議。中國的權力機關擁有一切死的東西,唯獨缺少活的內容。代表們在「茶話會」上的發言,大會不知道,不辯論,無法形成提案,最後由大會秘書處的工作人員「酌情處理」了事。明明是百依百順的誓師會,偏偏叫它「最高權力機關」,是中國的一大發明。

這些都是中國各種大會的老一套。大會的運作取決於這些老一套的細節,這些細節和這種運作是重複了千萬次的經典,都是可操作的,可控制的。十六大能跳出這種專門為專制主義服務的會議八股嗎?民主能夠救中國,也能夠救共產黨。在十六大準備階段,如果有溫馨的和風吹拂,也許預示大會真的將煥然一新,成為黨內民主和社會民主的起點。可惜,直到現在,一切宣傳機器日日夜夜告誡全黨全民的,是確保十六大「萬無一失」。「萬無一失」是絕對權力的語言,意味著「最高權力機關」必須百依百順地服從領導的指揮棒,不可使領導擔驚受怕。因此現在就可以斷言:同中國一切「代表大會」都被開成「代表小會」一樣,「十六大」也必將開成「十六小」。十六大的「大會」, 只存在於開幕式和閉幕式之中,除此之外,「十六大」無影無蹤,代表們能參加的都是「十六小」,各進各的小廳,各談各的隨感,眾口一詞驚嘆成績如何輝煌形勢如何大好,同聲讚美領導的指示如何正確如何精闢,謙虛地交流在虔誠的學習中各自的領會如何深刻,慷慨地匯報散會後將如何貫徹落實。至於中共和中國面臨的嚴酷現實,令人髮指的社會不公,觸目驚心的腐敗黑暗,層出不窮的官場醜聞,在如此運作的「十六大」或者「十六小」的會議上提得出來嗎?能追究責任嗎?會形成任何有價值的決議案嗎?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假如有人告訴你,如此這般運作的十六大能夠給此黨此國開闢民主的道路──你相信不相信?

(美國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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