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志林：從世界盃報導看媒體

2002-06-25 07:01 目前，四年一度的世界盃足球賽雖然尚未結束，然而，作為３２支參賽隊之一的中國隊，卻以連輸三場，連吞九蛋（九球），未進一球的難堪敗績，早早地出局了。應該說，在中國隊出征之初，國人曾寄予了極高的期望，有人甚至提出了在瀋陽的體育場為國足樹立雕像，以紀念中國隊打入世界盃；中國足協專職副主席閻世鐸更提出了"進－球、平一場、勝一場"的宏偉目標，可惜，中國隊連最低目標都沒有實現，就灰溜溜的回家了。對於中國隊的失敗，其實本來就在預料之中，試想一下，在國內的聯賽中，假球滿天飛，黑哨滿場吹的現象，我們已見的太多，中國社會特有的制度性腐敗，在足球上早已表現得淋漓盡致，可以想見，在假Ａ假Ｂ（國內甲A甲B聯賽的另一種稱呼）中成長起來的中國球員，除了在國內球迷面前玩玩花頭外，一碰到世界強隊，只能是原形畢露，根本沒有與之進行抗衡的能力。

不過，我今天的這篇文章，卻並不是想分析中國足球的弊病（如要進行透徹的分析，需要長篇大論，並需要專業知識），我倒是想談一下自己在看世界盃足球賽期間，中國媒體報導中國隊失敗時給我的印象。中國隊與哥斯大黎加的那場比賽我沒看，現在僅從中國隊與巴西隊的比賽談起，在中國隊以０比四的結果輸給巴西隊以後，我看到了不少媒體對這場球的報導和評論：如中央電視臺的新聞聯播中，播發了一組在韓國看球的中國球迷的訪談，一位球迷說："中國隊雖然技不如人，但是踢出了精神，踢出了氣勢，比上一場對哥斯大黎加好多了……"第二天早晨我拿到報紙，發現本地報紙所出的世界盃特刊上，居然是中國球員肇俊哲向巴西隊球門踢球，被門框擋出的照片，大字標題是："差一寸，破０"，其它一些評論文章中，大字標題都是：《昂起不屈的頭顱》、《西歸浦，有遺憾無傷感》等，基本上都是在津津樂道於中國隊這場球踢得比上一場好，而且僅輸了四個球，言下之意，與沙特隊輸給德國隊八個球相比，不會成為３２支球隊中的最末一名，面子上要好看得多，在這麼多報紙文章中，竟看不到一篇對中國足球的深刻反省，對中國足球以０比四負於巴西隊的羞恥感。

中國隊在世界盃上最後一場球，也就是６月１３日對土耳其的那一場，中國隊踢得依然是毫無起色，被土耳其隊壓著打，最後以０比三失利，雖然如此，我看到媒體上的評論與對巴西隊那一場如出一轍，很多媒體都在津津樂道於中國隊隊員楊晨在上半場踢中門柱的那個球，似乎也有同樣的遺憾：差一寸，也就實現０的突破，似乎中國隊參賽世界盃，僅僅是為了進一球！中央電視臺又播發了幾個傻傻的球迷的賽後訪談，其中一位球迷說："參加世界盃，中國隊沒有能踢進一球，雖然是個遺憾，但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啊，所以，我們以後還要支持中國隊……"其他幾位受訪者所表達的意思也基本如此。好像中國隊輸了球是應該的，贏了球反而不正常了，中國球迷會永遠不講原則地支持中國隊，輸了球照樣興高采烈，臉上都是白痴般的笑容。

然而，上網一看，情況就大不一樣了，我看到了中國球迷對中國國家足球隊在世界盃表現上的嚴厲批評，有的球迷說："多年職業聯賽，除了球員的腰包，裁判的腰包，足協官員的腰包都超常規的鼓了起來，中國足球還有什麼變化嗎？？？還有啥收穫嗎！！！比起日韓，比起沙特，伊朗，中國恐怕連亞洲二流都不配，丟人……真丟人……"，有人諷刺道："中國是抽出亞洲的，米盧教練是前來混飯的，隊伍是亞洲三流的，沖16強是騙騙傻蛋的！"，有人披露說："輸了就是輸了，我們輸了4個還這麼滿意，看看巴西隊員的訪問吧。在賽後接受採訪時，卡福首先就為什麼球隊沒能進更多的球回答了記者的提問：'今天在同中國隊的比賽裡，我們之所以沒有能夠進更多的球，是因為球員們都沒有興趣再踢下去了。我想這很正常，你想想，上半場進了3個球，下半場剛開場就又進了一個。誰還有心思再踢呀！'同時，他還承認很多主力球員怕受傷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當我們下半場在勝局已定的情況下走進球場時，我們不能不想到，前面還有很多更重要的比賽等著我們呢。'"，更有人罵道："中國隊的隊員全去死吧。虧我們還全支持他們，結果他們竟然這麼臭。我看不如全去集體自殺算了！"然而這一切，從我們的正規媒體中卻無從得知。好像我們中國球迷個個都是謙謙君子，對中國隊輸球無所謂。

早在１９２５年，熟諳國民性痼疾的魯迅先生在《論睜了眼看》一文中就尖銳地指出："中國人的不敢正視各方面，用瞞和騙，造出奇妙的逃路來，而自以為正路。在這路上，就證明著國民性的怯弱，懶惰，而又巧滑。一天一天的滿足著，即一天一天的墮落著，但卻又覺得日見其光榮。在事實上，亡國一次，即添加幾個殉難的忠臣，後來每不想光復舊物，而只去讚美那幾個忠臣；遭劫一次，即造成一群不辱的烈女，事過之後，也每每不思懲凶，自衛，卻只顧歌詠那一群烈女。彷彿亡國遭劫的事，反而給中國人發揮"兩間正氣"的機會，增高價值，即在此一舉，應該一任其至，不足憂悲似的。自然，此上也無可為，因為我們已經借死人獲得最上的光榮了。"

這時，我又想起了不久前在《中國報導-新聞與報紙摘要》電子雜誌（4月26日出版）上的一篇未署名的文章，《論如何在海外聽中國報導》一文，該文作者是一位經常往返於國內國外的中國人，據他說："在國內的時候，我曾經作過實驗，一個月內只看新聞聯播，上網只是看看娛樂新聞，閑了下下館子，看看電影，我的心情很好，覺得生活對我真是不錯。如果一個月內我不看新聞聯播，不上官方網站，只去一些『客觀』的網站，我的心情就會很不好，以至於有一回在公共汽車上，因為一件很小的事，我竟然差點和別人大打出手。因此，我認為，臺灣人，**，CIA，在宣傳上面，是很成功的，它們可以讓一個原本很理性的人，在短短一個月內，變得很暴躁，很偏激，很革命。"根據他的觀察，"中國失業下崗工人生活都還不錯，都能找到工作，或者炒炒股票，並且還有閑錢，有時間到三峽去旅遊；農村的村幹部更是和藹可親，根本沒有什麼苛捐雜稅，橫徵暴斂的現象發生；在城市大街上，出租車司機因為某位交警免費坐了他的車，他就敢於指著這位交警的鼻子罵等等。所以，他最後得出了結論，在海外媒體上看到的那些關於中國大陸實際情況的報導，都是不真實的，欺騙人的……"。老實說，我當時就被這位先生到底是有意裝呆、還是年輕弱智所震驚，雖然後來在《中國報導週刊》的讀者來信中看到了反駁他的文章，但我覺得反駁的文章太簡短，所以一直還想寫一篇闡述自己觀點的文章。

好吧，現在我就亮出自己的觀點，其實也就一句話，那就是：從中國媒體上獲得的信息往往都是虛假的，粉飾太平的，而從網上，從別人的媒體上獲得的信息卻往往是真實的，雖然它們不那麼中聽。中國人，醒醒吧！(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