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6日晚,李建國的妻子劉女士接受了生活時報記者的採訪。短短兩天,劉女士變得非常憔悴,她用略帶顫抖的聲音講述了事情發生當天的情景:我是在5月14日上午接到保安給我打來的電話,說我丈夫在小區門口被人打了而且打得很厲害,當時我連保安的電話都沒有放下就用另外一個電話給我的鄰居大姐打了一個電話,求她馬上到現場去看一下。隨後我打車來到了小區的東門外,建國已經被送往醫院了,地上有一大灘血跡。聽了現場的人們你一言我一語的介紹,我才明白了大概經過。
上午10時許,因為國外有一個重要的團隊需要李建國接待,李建國把停在6號樓前的桑塔納從東門開出時,一輛在東門外停著的銀白色捷達車突然橫擋在他的車前。從捷達車上下來3名手持鐵棒的神秘人。他們把李建國拖下車,就用鐵棒擊打李建國的頭部。頓時,李建國頭部鮮血直流。3人仍不罷休,當他用左骼膊招架時,左骼膊也重重地挨了一棒。這些人似乎有備而來,因為事先他們已用紙把前後車牌號都粘上了,所以沒有人看清車牌號。
事發前,業主和開發商已積怨甚深
九龍花園的業主們與開發商和物業一直存在著一些糾紛。早在2001年12月14日北京第三屆冬季房展會上,九龍花園的展位就被已購該項目的業主們團團圍住。業主們認為,開發商做欺詐廣告宣傳:廣告所宣傳的綠地、游泳館、網球場、銀行、學校等設施並不存在。另外房屋質量問題成為業主投訴的核心內容:牆壁出現大面積裂縫,門窗變形,防盜門走樣。展會維護秩序的民警在激動群眾的要求下將展位暫時拆除。4月29日,九龍花園部分業主貼出抗議書,稱2號樓6部電梯,兩年以來一直帶病運行,曾有多名業主遭遇過溜梯和被夾的驚嚇。
據開發商介紹,目前小區的入住率已達95%,但至今使用的還是內燃機廠的工業用電。不僅如此,許多業主還一直不交電費。原因是,小區不是雙路供電,小區內一棟樓整個沒電的現象時有發生。燈沒了,電梯也停了,一停還就是一天,連冰箱裡的肉都能臭了。
最近,因為小區的停車位雙方又有了分歧。每月地上150元的停車位,地下350元。但小區只有300多個車位,而小區裡2000多戶居民卻有七八百輛車,常常是車回來了沒有車位,車位也沒有劃歸到每一位具體的業主頭上,這錢怎麼交?
由於小區物業公司與開發商的關係屬於上下級,所以雖然不長的時間裏物業公司改了3次名,主要領導也換了3茬人,但問題依舊沒有得到解決。
成立臨時業主委員會,接連收到恐嚇電話
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經常有人到政府部門去反映。當地辦事處的負責人提議:大家不要東一個問題西一個問題的,最好成立物業管理委員會,有組織有計畫地反映問題。大家一合計,決定成立臨時業主委員會。據說當時是另一位先生來主持工作,誰知沒過多久,這位先生說什麼也不幹了。原因是他經常在深夜接到匿名的恐嚇電話,電話裡說:「你要管閑事就弄死你……」為此他把手機和家裡電話都換了號碼。
沒辦法,大家一齊看上了李建國。今年37歲的李建國是北京「洋洋之旅」旅遊諮詢有限公司的總經理,人長得文文靜靜,說話辦事非常有條理。李建國自從2001年11月18日擔任了臨時業主委員會的負責人後,為大家辦了不少實事,向物業公司反映大家的意見,勸業主們冷靜對待問題。在業主們提出停車位的事情後,物業的人也曾找過李建國說:你們臨時業主委員會的人員裡有多少人有車,你統計一下,物業不收你們的費用就算了。李建國說:「這不太合適,我們本來就是為業主們爭取權益的,不能近水樓臺。」
5月11日這天,幾個臨時業主委員會的成員找到李建國,商量要去找小區物業--德誠物業公司的總經理王光森,當時王在城鄉大廈參加一個培訓班。李建國不同意大家的做法,他說:「有什麼事等王回來後再說吧,為什麼非要鬧到城鄉大廈去呢?」但大家不同意,這時還是一位大姐說:「建國就少數服從多數吧。」於是一行十幾人在下午13時多的時候來到了城鄉大廈。誰知大家不僅沒有見到王光森,卻等來了110。事後,臨時業主委員會的大姐說,當時業主們也的確不太冷靜,在大廳裡吵了一陣。16時多,小區的一位姓馬的保安也趕到了現場,據說是來保護王總的。
門口被打,保安真沒責任嗎
5月16日下午,物業公司總經理王光森在李建國被毆打後第一次與臨時業主委員會的成員們坐下來開了一個會,但這個會與李建國被毆打沒有任何關係。
聽到兩天沒有露面的王光森來了,李建國的妻子急忙從昏迷的李建國身邊趕回了小區,想當面問問王李建國的事。
王說:「由於事情發生在小區東門外,不是發生在小區內,所以我們不負什麼責任。」
劉:「東門外的停車位都是物業畫的,平時我們開車回家小區內沒有了停車位,保安都對我們說,外面放車是一樣的,都是由我們保安負責的,怎麼能說跟小區沒關係呢?」
王光森轉頭問了一下物業的副經理:「車位是誰畫的?」
副經理答道:「這事您可能不知道,是前任經理讓人畫的。」
王光森又說:「小區保安不是保鏢,即使業主在小區內被打也不會管的!」
轉而他又問參加會議的民警是不是這樣,民警回答:「這應該問一下相關部門。」
劉女士氣憤地說:「我在自己的小區裡都沒有安全感,現在建國被打成重傷住在醫院,我不敢把這件事告訴我的父母,更不敢告訴建國的母親。晚上我一個人帶著孩子不敢回家,只能住在鄰居大姐家中。我現在上不了班,單位為了讓我安心地照顧建國,特意從上海找人來接替我的工作。而這裡的物業公司在事發後沒有一個人出面去看看建國,連一句問候的話都沒有,倒是平時沒有什麼來往的好心的鄰居在幫我照顧建國和孩子……」哭得成了個淚人的劉女士哽嚥著說不下去了。
那麼在小區內發生暴力事件保安到底有沒有責任?由北京市公安局制訂、北京市質量技術監督局發布的《保安服務操作規程》中寫到:保安人員對值勤區域內發生的不法侵害行為應及時制止,對不法行為人應送交公安機關或有關部門處理。支持和配合公安機關和其他執法部門依法執行公務。在宣武區做保安工作的小朱對記者說:「保安看到有人打架怎麼能夠不管呢?別說你是個保安,別說事情就發生在你的身邊,就是一個普通人在街上遇到這種事兒也應該管呀!」
5月18日晚上九龍花園業主們決定在小區內點燃蠟燭為李建國祈福,整整在李建國身邊忙了一天的劉女士晚上20:30拖著極度疲憊的身體回到了小區,看到小區內燭光閃爍,她一下子就癱坐在地上,哭著告訴大家當天是她與建國結婚10週年紀念日。周圍的人們都哭了,他們默默地舉著紅紅的蠟燭,默默地祈禱:祝李建國早日康復。
當天來到九龍花園參加活動的還有其他一些小區的業主代表,鵬潤家園、戀日家園、望京小區的業主們對受害者家屬表示慰問。
業主維權還要流多少血
從中國第一商城、現代城、鵬潤家園到九龍花園,近一段時間以來,北京的市民們目睹著一件件的「業主被打事件」,打人事件似乎已從「偶然發生」向「批量產出」演變,而且手法也越來越耐人尋味。
據有關部門統計,目前全國物業管理企業已超過2萬家,物業管理的覆蓋面已佔物業總量的30%。在這樣的數字背景下,如果「業主被打」真演變為「批量產出」,後果則不堪設想。
在九龍花園小區裡記者看到了鵬潤家園臨時業主委員會的負責人仇先生。他緊緊握住記者的手說:「謝謝《生活時報》,我們物業管理委員會終於成立了。5月17日下午17:00,我們最終的選舉結果出來了!我已經不是臨時負責人了,我現在是堂堂正正的物業管理委員會委員。這幾個月來我們終於堅持下來了!在選舉結果出來的一瞬間,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要知道我們管委會的成立是付出了血的代價的。這話可能有人不愛聽,但事實如此!」
同仇先生一同前來聲援九龍業主的小陳說:「打人事件已經發生了很多起了,但目前尚沒有聽到一個令業主們滿意的結果。我覺得政府部門應該最大程度發揮作用,如果第一次發生打人事件就嚴懲的話,總不至於發展到越打越嚴重的地步。誰都看得出來,這是有預謀的,要不怎麼那麼多車他不攔,專攔李建國的車?」
望京小區的業主代表說:「真的希望我們的血沒有白流,我們流血不要緊,千萬不要讓我們的下一代再流血了!國家應該立法,不能再讓我們一個個獨立的個體去維權,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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