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話華國鋒

可別小看了這一「指定」。在那幾乎沒有任何民主可言的時代，這可是一種極大的政治資源哪，幾乎成了老華「合法」接班最重要的依據哪！要不，老毛一死，那班老帥、老將們紛紛急不可耐地要求葉劍英早早動手「除掉」江青、張春橋一夥，葉劍英卻遲遲不予行動，為什麼？為了爭取華國鋒也。華國鋒爭取過來了，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致政敵於死命了。

老華果然不負眾望，無論在鏟除「四人幫」的過程中他真正起過多少作用，這一勝利畢竟是在「以華國鋒為首的黨中央」領導下取得的。而江青一夥又因罪惡纍纍而早已喪盡人心，因此，華國鋒倒也獲得了不少人的真誠擁戴。而且，他執政後「抓綱治國」，發展生產，聲稱要「一年初見成效，三年大見成效」。在那百業凋弊之時，短短一年，果然生產得到發展，百姓的生活亦有改善，人們怎能不擁護他呢？

然而，華國鋒畢竟下臺了，因政治鬥爭失敗而下臺了。政治鬥爭的內幕，小小百姓是很難知曉多少的。不過，僅僅從明明白白的現象上看，老華也有不少失誤。

在當時，儘管剛剛過去的老毛時代，其專制獨裁比之於秦始皇時代絕不遜色；然而毛時代與秦時代畢竟大有不同。首先，被統治階級不再是清一色的農民加上少量的手工業者、商人與失意儒生。其次，世界上畢竟有了一大批來來往往的其它國家－－其中還包括被我們貶之為「萬惡資本主義」的歐、美諸國，還有了火車、飛機、電燈、電話等現代文明。也就是說，老毛那一「指定」，雖然有效，卻亦有限。時間一長，「一年初見成效」雖然兌現，「三年大見成效」卻基本落空，滿懷熱情的人們難免有幾分不滿、幾分失望。其次，當其時也，人們雖然對執政黨還有一定的向心力，要進行徹底的政治體制改革條件尚不成熟；然而，嚴重的社會問題你總不能視而不見呀！結果，一大批深得人心的舉措都在別人手中完成，如右派平反、「四類份子」脫帽、知青上調回城、平反冤假錯案、落實知識份子政策等等，不但都與你老華無緣，而且當老鄧及胡耀邦等人做這些事時，你老華還死死抱住「兩個凡是」，處處掣肘，滿以為只要打著老毛的旗號，腰懸「你辦事我放心」的六字聖旨，就能無往而不勝。何其蠢也，何其謬也！儘管翻翻我們這個專制大國的歷史，得人心者未必得天下－－元滅宋、清滅明就是前例──，然而有時候，尤其是新執政者剛剛上臺時，民心畢竟也是政權穩定的一個重要砝碼呀。你老華只顧著到處題詞，效法老毛搞個人崇拜，沉湎於一片「英明領袖」的讚頌聲中，卻又缺乏老毛的資歷、聲望與手腕，不坍臺才怪呢。

都說歷史是一面鏡子，轉瞬之間，又到了第三代、第四代交接班的時候了。我想，無論誰接班，即使為其自身計，也不能不吸取華國鋒的教訓。即：千萬別死抱著那雖有效、卻有限的「指定」，視重大的社會問題而不見。當前最大的社會問題是什麼？還不是老百姓最為切齒痛恨的腐敗！你看那「三農」問題、下崗失業問題、假冒偽劣問題、司法不公問題、權大於法問題、兒童失學問題，等等等等，哪一樣離得開那隨處可見的腐敗？而腐敗的根源在哪裡？人們都知道，是體制問題，是沒有民主決策機制，是權力缺乏監督。因此，不進行政治體制的重大改革而欲清除腐敗，何異於緣木求魚！你看，即將登臺的第四代，面對的問題雖然千頭萬緒，其實只要真正抓住了政治體制改革這一關鍵，則諸多棘手問題就算不能迎刃而解，亦可慢慢疏通解決。誠如是，則一可穩定自己的根基，二能獲得百姓的擁護，三將名標青史，何樂而不為？

殷鑒不遠，華國鋒的覆轍豈能重蹈！

(民主論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