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理人選溫家寶接棒仕途慎行

若謂現任副總理溫家寶是明年三月接任朱鎔基總理遺缺的當然人選，似乎並無太大疑問。個中一大問題在於，溫家寶是否具備必要條件，足以化解中國大陸內部日益升高的矛盾，並理出改革的頭緒。
　詹姆斯鎮基金會網站報導，溫家寶現年五十九歲，出身地質學家，針對他的特長加以探討，有助於對問題的理解。

　首先，他被稱為「現代周恩來」並非沒有道理，周恩來因在文革動亂期間維持國家免於分裂，而至今猶受人尊崇。也許除了黨內元老、前政治局常委宋平以外，溫家寶在一九八五年年底由地質部轉調中央辦公廳時，並未受惠於最高層的拔擢。

　曾在中共中央辦公廳任職，而現在美國哈佛大學研究的大陸學者吳稼祥指出，溫家寶當年是在通過了一系列的考核，並獲得中組部幹部和部委首長們的推薦後，才得以轉任中央辦公廳副主任。吳稼祥說：「特別是因為他出身科學領域，使他處理和修飾正式文件的能力相當令人刮目相看。」

　此外，世居天津的溫家寶也懂得避免捲入黨內派系鬥爭之道。自一九八○年代中期以來，他追隨過的最高領導人包括總書記胡耀邦和坐罪下臺的趙紫陽、國家主席江澤民以及總理朱鎔基，而他和趙紫陽的密切關係，險些使他政治前途不保。此一關係由一幅現已十分知名的照片便可見一斑，那是溫家寶在八九年學運期間陪同趙紫陽到天安門廣場探望絕食學生的留影。

　但在六四事件後，溫家寶力圖爭取趙紫陽接班人江澤民以及黨內元老的信任，後者包括鄧小平和楊尚昆。據報在當時的總理李鵬有意整肅這名「趙紫陽的狗腿子」時，楊尚昆出面擔保了溫家寶的忠誠。

　一九九八年轉任國務院副總理後，溫家寶證明了自己是新主子朱鎔基不可或缺的助手。在四名副總理中，以溫所分管的職務最為吃重，包括農業、財政和西部開發，以及起草十五計畫等重大項目在內。如今他和國家副主席胡錦濤以及中組部部長曾慶紅一同負責十六大的準備工作，其中胡錦濤可望接替江澤民的總書記和國家主席職位，而曾慶紅是江澤民的頭號人馬。

　中共黨內一名消息人士說：「溫家寶能得到周恩來的封號，是因為他擅長操控龐大的政府官僚系統，並使不同、甚至相互對立的部門可以合作。在國務院會議上，朱經常要溫作結論，也就是總結各部委的意見。溫的話要比（另一副總理）吳邦國等同輩幹部少得多，但他把複雜問題化為直截了當政策建議的能力，無人能及。」

　這名消息人士並說，溫家寶的言談緩慢有度，個性冷靜而有條理，相對於朱鎔基的急躁和火爆，形成了有趣的對比。此外，北京的分析家們也將一些重要的建議歸功於溫。比如他在一九九九年建議，為農民繳交的稅賦訂定收入百分之五的上限；二○○○年他和朱鎔基宣布，嚴禁地方政府對農民加收額外的稅款和費用；同時他在擴大股市交易，並確保優質國有企業可透過上市來實現半私有化方面，也起了一定作用。

　或許因為溫家寶經常在領導防汛工作和探訪貧農時，出現在電視上，因此在幹部階層和一般人民心目中，大致上擁有正面的形象。一個民間網站今年稍早針對政治局委員的受歡迎度進行民調時，溫家寶排名第一。

　不久前報導九屆人大五次會議的大陸和外籍記者指出，當時溫在出席省區代表的小組討論會時，受到了熱情歡迎。相較下，和他競逐總理職位的吳邦國以及廣東省委書記李長春就似乎黯然失色。

　然而儘管溫家寶有「能幹」之名，同時能被各個派系接受，卻也會遭到批評。由於他主要分管農業，而農民收入近乎停滯以及農村動亂示威日增等狀況，必然會有損他的聲望。畢竟他的後臺朱鎔基也曾在人大會議中承認，本屆政府的一大敗筆在未能改善廣大農民的生活。

　但為溫家寶辯護的人則指出，他其實無能為力，因為自從鄧小平一九七八年掌權以來，中央領導班子一向重工輕農而且偏重沿海地區的發展。外界強烈期待，溫家寶能和胡錦濤聯手，將發展重心由沿海導回中西部省區。儘管如今政治舞台上的多數高幹是因治理過富裕的沿海地區而獲拔擢，但溫、胡二人的許多從政經歷則是得自內陸地區。溫曾在艱苦的甘肅省從事地質工作十四年，而胡則歷任甘肅、貴州和西藏等地方職務。

　分析家指出，缺乏全國性份量與合法性的溫、胡二人，如欲強化內陸農業地區幹部對他們的向心力，就非常可能會以振興內陸地區的排頭兵自居。有助於說明箇中情況的是，過去十年來爭取到中央最多關注和資金挹注的上海市領導班子，如今對所謂「胡、溫核心」大感緊張，以致急著趁江澤民還在位之時，爭取通過一些重大的基建項目。

　然而更重要的也許是，溫家寶的立場是否自由到足以推行經濟、尤其是政治改革？一名西方資深外交官說，雖然溫家寶極力要擺脫類似政治自由化等爭議性的意識形態問題，但其改革立場仍令人印象深刻。他最近在一項投資會議中說，大陸必須熱烈地加入全球化行列。他說：「我們必須掌握全球發展的趨勢，抓緊機遇並勇敢接受挑戰。」同時他在去年視察安徽省時，也告訴地方幹部要「繼續大膽摸索，創造新經驗並不斷推進改革」。

　某些分析家也看出溫、胡在十六大過後的政局中進行戰略結盟的可能性，這些分析家表示，如果立場趨向自由的政治局常委李瑞環明年接任全國人大委員長，那麼未來在政治局常委會中就可能形成一個胡、溫、李集團，來抗衡以曾慶紅和吳邦國為代表的殘餘江派人馬。

　吳稼祥等經驗老到的觀察家指出，在不久未來可望瀰漫北京的政治緊張氣候，將使溫家寶在二○○三至二○○八年的第一任總理職務上，難以實現真正主張。吳稼祥說，「溫據信在內心是個改革派」，而未來的狀況與北京現正上演的派系鬥爭結果大有關係。就目前而言，既然李鵬等仍舊大權在握的保守派元老企圖阻撓溫家寶的總理之路，那麼溫家寶暫時收斂改革傾向就對他比較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