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暗訪街頭「賣精專業戶」

作為醫療用途的精子庫在全國各地都有，但這些精子源自何處？質量可靠嗎？

近日，本報記者經過艱難暗訪，發現在廣州竟然活躍著一批「賣精專業戶」。在他們的背後，是專門組織賣精以牟利的所謂「精頭」；而在「精頭」們的背後，又是某些為了得到精子而不擇手段的醫院……「全權代理」：不找我們「精頭」，醫院根本不會理你

今年1月，受騙到廣州參與非法傳銷的小孫在與記者混熟之後，不經意間透露了一條令人吃驚的「生財之道」－－－賣精子。小孫說，他在賣血時認識了一名叫小華的「血頭」，後者在得悉小孫生活無著落後，介紹他去賣精子。在記者的再三請求下，小孫答應介紹記者去「賺點生活費」，但要等到有「單」時再通知我們。

1月13日下午1時，小孫告知記者，小華已通知他，要求馬上召集幾個人在2時左右趕到位於東山區的某大醫院，並稱醫院對賣精者有嚴格要求：身高1米70以上，取精前需抽血化驗。2時30分，記者來到該醫院，看見兩名男子站在門口。記者上前探問：「請問是小華嗎？」「小華沒來，我倆是一起的，你叫我小楊就行了。」記者問小華為什麼不來，他說小華「出了一點事」。

得知記者的來意後，小楊要求記者先進醫院取精，待化驗合格後，還要驗血。他說醫院規定，凡第一次賣精是沒有錢的。記者根據從小孫那裡得來的信息質問道：你們怎麼不守行規？聽說第一次賣精的，介紹人應給120元，第二次給300元。以後自己去賣的話，則醫院直接給錢。小楊聽了，也就不再說什麼了。接下來，為了進一步試探這些人「把關」是否嚴格，記者自稱有乙肝。小楊稍微遲疑了一下說：「你有傳染病，醫院是不會要的。不過你們是小孫介紹來的，我去通融一下吧。」

據小楊介紹，小華原是該院在這方面的全權代理，醫院一旦要精就找小華。自小華「出事」後，就由他來打理。他拍著胸脯說，第一次檢驗合格後，第二次可直接向他要120元，以後就視精子的質量定價格。記者問，醫院為什麼不能直接給錢？楊表示醫院自有管理方法，目的是避免供精者同病人見面，所以要找像他這樣的「全權代理」。楊自詡：「我也算是這家醫院的半個員工了，這種事一般是不公開的，只是私下裡進行。我專替醫院找人，要是你們自己來，醫院肯定不理你們。」

取精室：髒兮兮的床上「自己搞定」

大約3時，一名身穿白大褂的青年男醫生走到醫院門口，他給了小楊一個眼色，楊當即湊過去。那醫生同小楊交耳片刻後，便自回醫院。這時小楊又問記者得肝炎多久了，記者說已有3年了，現在肝功能已恢復正常。「這就沒事了。」小楊催促記者趕快去「打飛機」(賣精者對取精的稱謂)。說罷從風衣裡掏出十幾張已破損的淫穢書頁展現給記者看，「你看了這個准行的。」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楊某的
同伴也插上一句：「這個絕對行的，我原來都試過。」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楊又提出要看記者的身份證，記者謊稱沒帶來。他便說寫下姓名也行，說著從地上撿起一張廢報紙撕了一角給記者，讓我們各自寫了一個姓名。小楊拿了後，說去幫我們填表，便走進了醫院。大約5分鐘後，小楊出來告訴記者可以去取精化驗了。在小楊的帶領下，記者通過大廳走到取精室，楊給了記者一個小小的透明塑料杯，說了句：「裡面有床，你自己搞定吧。快點啊！」

取精室內有一張單人床，床頭有一個小紙盒，裝著幾個塑料薄手套。地上亂扔著紙屑，還有一些污漬。床的另一頭放著一個紅色的塑料垃圾桶，裡面裝著些用過的手套、衛生紙等。

記者看到眼前的一切大為噁心，就以沒有紙巾為由開門找小楊，楊遂返回辦公室取來衛生紙，並提醒記者趕快行事「少囉嗦」。稍後，記者經精心佈置，拿著裝有「精液」的小塑料杯裝模作樣走到主任辦公室門口。正在裡面與工作人員談笑風生的小楊即出來接過塑料杯，將那張寫有名字的小紙片貼在杯壁送到化驗室，然後要記者在外邊等。

賣精者：一個月賣六七次，穩掙二千來塊

此時，與小楊在一起來的那個30來歲的男子還在外邊抽煙，見記者走出來，微微笑了一下問道：「怎麼樣？覺得還不錯吧。」「看樣子你是經常這個嘍？」記者反問道。他悠閑地吐著煙圈，然後帶點神秘地說：「開玩笑，我什麼幹活的！我做這個就是在上班了，我又不做其他事的。」「不會吧，你身體受得了嗎？再說，醫院也不會總是要貨吧？」記者問。他神氣地說：「這算什麼，我每個月不但要『打飛機』七八次，還可以賣血四五次呢。你看我這身體有問題嗎？老子三年炮兵總不能白當嘛！廣州也不只是這裡才可以賣精子，我一個月多走幾個地方就行了。」

說到這裡，這位自稱來自湖南永州的彭姓青年似乎頗有點自豪了：「現在廣州做這一行的，什麼地方我都混熟了。小楊是不是告訴你們醫院不能直接給你們錢？我現在走到哪都是直接收錢，不能讓別人來掙自己的血汗錢。不過剛剛入行時，我也跟你們一樣讓別人賺過。」記者不失時機地誇了他幾句，他又說：「兄弟，你們要是想做這一行，我可以帶你們去其他地方，醫院直接給錢到你手裡，我也不要你的介紹費。如果你們賺足了錢，只要請我去喝兩杯就行了。」
「多謝大哥關照。不知道做這一行收入怎麼樣？」
彭某笑道：「如果僅靠打『飛機』，一個月能來六七次，就可以拿2000元左右。像我每個星期還去賣一次血，這樣加起來每個月能掙幾千塊吧。做這個其實就圖個輕鬆，只要吃好、睡好、玩好，保證血液和精液供給平衡，就可以樂得個逍遙自在了。」彭某的臉上始終蕩漾著自在的神情。

最後，彭某告訴記者，其實醫院對賣精者的要求是很嚴格的，一般要求大學文憑，身高1.75米以上，體重70公斤，然後還要進行問卷測試。「你注意到剛才那高個醫生沒有？他其實是在『面試』你們。」

尾聲
第二天，小楊傳呼記者，將記者訓斥了一頓，說記者在「打飛機」時做了手腳 ，並嚴厲地問：「還想不想幹這活？」接著，他又通知記者當天下午2時去老地方 等著，還有「活」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