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假證村」探秘:做本護照得一兩萬塊錢

幾天後,在老地方又見那年輕女人坐在路邊的長椅上,逢人就問:「做證嗎?身份證、戶口本、護照……」

「護照也能做?」記者感到震驚,就去和她搭訕。

「什麼都能做,老闆有機器,做出來和真的一模一樣。連我們的月票都是他做的,他每月買一張月票,掃瞄幾百張,每張10塊錢賣給我們,售票員查不出來。」「做一本護照多少錢?「得一兩萬。」「這麼貴有人做嗎?」「聽說老闆做過,上午還有人來打聽護照裡頭的章呢,說下午送護照來。」「這要被逮住罪過可大了,幹你們這活兒可夠危險的。」「可不是,唉。」女人嘆了口氣,「以前人家讓我來幹這個,我不敢來,害怕。可家裡蓋房欠了一萬多塊錢的賬,沒辦法了,干吧。要不是欠賬太多,我家老公說什麼也不會讓我出來,他還是村幹部呢。我原來在家用白線鉤出口桌布的花,眼睛都花了,一天才掙兩三塊錢,哪有幹這個來錢。在老家一輩子死了都不知道北京什麼樣,出來可開了眼,什麼都見過了。」瘦女人笑了。「你去過王府井嗎?」「沒去過,王府井裡邊好看嗎?」「那是北京最熱鬧的地兒,都是大商場。」「到那兒去看要錢嗎?」女人問。「不要錢。你現在每天能掙多少錢?」「平均也就50塊錢吧。人家來的早的錢好賺,錢掙得差不多了就不幹了。這活兒擔風險,一出事就麻煩了。我干3年了,現在幹的人多,掙不著錢了。有的活兒能掙錢,我不敢干,上次有個客戶介紹來的人,要做50套出國用的畢業證、公證書、存款單,做一套給500塊錢,我不敢接這活兒,就帶他找老闆。別人都說我傻,後來老闆給我1000多塊錢。聽說先做了10套。」「銀行存款證明和公證書的紙都有防偽標記,假的有嗎?」「有,老闆有專門刻章的、做證的、掃瞄的、排版的,上面蓋的各種章全能做。人家老闆賺錢多,一個月掙好幾千,人家吃飯都是好幾個菜,哪像我每天中午就在小飯鋪花9毛錢買3個包子,喝點兒麵湯。不過萬一出了事,老闆擔的風險也大,得判刑。我們這些拉活兒的,都不敢把東西帶在身上,坐公共汽車都先藏座位底下,到這兒也找個地方藏起來,客戶來了才拿出來給他。沒東西就是被逮著頂多把我遣送,不會關起來。「身上有東西可就麻煩啦。我們兩個老鄉被逮走了,到現在都沒消息。有個便衣拿來兩張照片讓做畢業證,給那男的一張,給那女的一張,他倆到老闆那兒去做,才發現照片一樣。那男的跟那女的說他不給做了,讓那女的做,實際上他也做了,他把證送去就失蹤了。那女的後來和老鄉把證送到一個飯店也被銬走了,那老鄉回來嚇得直哭。」

女人指著路邊一個慵懶地靠著電線桿子的老女人說:「她也是我們老鄉,可倒霉了。她全家都幹這活兒,前天下午她大兒媳婦在『北辰』門口被『110』逮走了,她一夜都沒睡,說兒媳婦頭天把棉襖洗了,沒穿棉襖夜裡準得凍壞了。他兒子今天打聽著了,知道媳婦被遣送回徐州了,媳婦身上沒錢,他兒子得去徐州交300塊錢才能放她。她二兒子因為幹這活兒被判了幾年,關在南京的監獄。我們有個老鄉說認識公安部的人,讓她拿4000塊錢能把她兒子弄出來。她真相信了,還掏了3個人的火車費,最後錢被騙走了,人也沒出來。」

一個孕婦走過來,女人悄聲對記者說:這就是她兒媳婦的姐姐,前天下午一塊兒被逮走的,東西都藏在這姐姐身上。」孕婦走到我們身邊,瘦女人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昨天上午10點多。」「東西翻出來了嗎?」「我沒讓翻,,跟公安說懷孕8個多月了要生了,人家沒敢動,也沒罰錢就把我放了。哎喲,可把我嚇壞了!」孕婦狡黠地笑笑。「那你今天還敢出來?記者問。「這兩天活兒多,怎麼也得把車費掙出來回家過年呀。剛有人讓我給做電工證,我先回去了。」孕婦朝車站走去。一個穿黑大衣的胖女人把女人叫到一邊,記者看見她打開一本護照,指著裡面嘀嘀咕咕。女人說:「你要放心就把它給我,我得回去問老闆能做不能做。」

胖女人說護照是別人的,不能拿走。女人讓她跟著一塊兒去找老闆。記者表示出極大興趣,說要問問老闆做護照的事。兩個女人似乎不願意讓記者跟著,記者對攬活的女人說:「咱們上回不是去你們村見過老闆了嘛。」

女人說:「那就去吧,別說是我帶你去的。」

又坐車來到那村,女人先給老闆打電話,約好在一家小雜貨店見面。一會兒老闆來了,但不是那個刻章的人,此人30歲左右,眉清目秀,穿著白襯衫,藍西裝。他拿著護照看了看,說:「這章我能做得八九不離十,這幾種顏色的印油我沒有,可以配,但不敢保證顏色一樣。以前我給人做過韓國護照的章,就一種顏色的好做。」「既然不保險就算了。」胖女人說,「還有個人讓我做護照上的小章呢,今天沒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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