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的中共

　　一月六日和七日，美國各大媒體廣泛報導了即將出版的《天安門文件》《Tiananmen Papers》（中文名有人譯作《中國六四真相》）一書。該書以大量中共中央機密文件包括政治局及其常委會和領導人談話記錄的形式，披露中共高層領導在討論決定鎮壓八九天安門民主運動過程中權力鬥爭的內幕，對於揭露六四北京屠城真相具有重大價值。關於八九天安門大屠殺的主要決策過程，多年來《爭鳴》、《動向》已經陸續報導。該書印了這些報導的可靠性，內容更加詳盡充實。它有助於深刻認清中共專制獨裁的本性和猙獰面目。

　　權爭激烈雜超乎外界想像
　　中共黨內權力鬥爭，歷來是殘酷鬥爭，無情打擊，這早已廣為人知。然而，該書顯示出，其慘烈程度，遠遠超出外界的想像。例如，李鵬野心勃勃，急欲取趙紫陽而代之，不惜赤膊上陣，在鄧小平家中的會議和政治局及其常委會議上一再猛烈惡毒攻擊趙。這方面的大量文件，使得李鵬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再如，鄧小平為首的八個元老，強逼重壓趙紫陽，使得這個名義上的總書記無法工作，只好辭職。以鄧為首的八老的蠻橫無理，以及趙的無奈，躍然紙上。讀者也能看到王震這個屠夫凶殘的形象，他殺氣騰騰、反覆叫囂要盡快血腥鎮壓在天安門廣場上要求民主自由的學生，還嚎叫立刻逮捕鮑彤，並且說逮捕鮑的問題根本就不值得討論。

　　該書暴露了中共老人幫絲毫沒有現代觀念，他們的思想仍然停留在二十世紀初，卻掌握著處於二十世紀末葉十二億中國人的生殺大權。當鄧和八老討論逮捕鮑彤時，鮑彤的穿著竟然成了罪狀之一。李先念說：「他已經五十多歲了，還像年輕人一樣趕時髦。在中南海裡，他穿著鮮艷的夾克和藍色的牛仔褲，這哪像我們黨的幹部呀？」李先念把鮑彤為趙紫陽組織智囊團看成另一大罪狀，說什麼「我們的黨根本就沒有什麼智囊團從來都沒有。這純粹是資產階級的東西。」由於鄧小平懷疑鮑彤露他們決定戒嚴的消息，既沒有任何據，也不經過任何法律程序，只是八個元老一番可笑的議論之後，就逮捕了無辜的鮑彤，又判了他七年徒刑。

　　中共在人事任命方面一貫黑箱作業，其中有許多見不得人的勾當。五月二十一日，元老們在決定讓江澤民接替趙紫陽時的談話，暴露了他們的顢頇腐朽。上海人人皆知江澤民主政上海政績平平，李先念和陳雲卻說他在上海搞得好。他們推薦江澤民的主要依據，一是對黨忠誠，二是處理《世界經濟導報》和對付上海學生民主運動態度強硬。陳雲還把江澤民的馴順作為能夠擔當大任的依據之一，說道：「每次我到上海，他總是來看我，我覺得他是一個謙虛的人」。元老們認為江澤民會比趙紫陽聽話，上臺後能當個合格的傀儡。

　　雜的人事關是中共黨內權力鬥爭的另一大特色。該書反映出「六四」鎮壓前後中共領導人之間極其錯綜雜的關。這裡著重分析趙紫陽、楊尚昆和鄧小平三人之間的微妙關。趙與楊有私交，這大概與趙和楊曾經在廣東共事有關。文革之前，楊尚昆被毛澤東撤掉中共中央辦公廳主任職務，貶至廣東省委任一名排後坐的書記，在這個期間趙和楊相處不錯。六四決策鎮壓之前，趙與楊多次私下就如何處理學生民主運動交換意見，楊一度原則上同意趙的溫和對策。由於鄧小平一直堅持其強硬立場，趙不得不委楊利用楊與鄧的密切關設法委婉說服鄧採取較為溫和的態度。可是鄧聽不進去，楊顯得很矛盾和無奈。另一方面，鄧小平亦從楊那裡瞭解趙的政治動向，並且通過楊向趙施加強大壓力。當趙被迫一再表示要辭職時，楊勸說趙不要這樣做。當趙寫下辭職書時，楊要求一定要經他讀過有無不妥言詞。楊讀後力勸趙不要呈交上去。不過，管楊同情趙的看法，一旦鄧下定決心武力鎮壓，楊就站到了鄧的一邊，積極調動軍隊進行戒嚴和屠城。但是，楊與趙的關被鄧視為曖昧，立場不堅定，從而為三年後整肅楊家將埋下了伏筆。根據《許家屯回憶與隨想錄》，一九九二年鄧小平南巡對江澤民嚴重不滿，指定楊尚昆和萬籌備中共十四大領導班子。楊根據自己對鄧小平意圖的理解，提出撤換江澤民和李鵬。江和李聞訊後寫信向鄧告狀，聲稱楊正為六四翻案作準備，要組織沒有趙紫陽的趙紫陽班子。這觸發了鄧的心病，於是改變初衷，維持江李體制不動，反而決定楊尚昆和萬全退。鄧置鄧楊五十年交情於不顧，擔心楊在鄧死後為六四平反，最後清洗了楊家將。這說明在中共黨內只有爭權奪利、爾虞我詐，而沒有交情和道義可言。此外，在這些六四機密文件中，有很多是由楊尚昆的友人提供，這說明楊記恨鄧小平無情無義的整肅，也不願為鄧六四鎮壓黑鍋，有意讓其友人在他死後公。

　　關於鄧小平怕被捕軟禁的問題
　　美國各大媒體在報導評論《天安門文件》一書時，都突出了鄧小平害怕被逮捕或遭到軟禁的問題。相當一部分媒體甚至以此作為標題，並且指出鄧的這一擔憂是促使他下定決心武力鎮壓的因素之一。在搞清這個問題之前，必須分析當時的國內外形勢。雖然中共始終一口咬定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以及臺灣當局利用天安門學生民主運動顛覆其政權，李鵬等強硬派也以此作為煽動元老們同意鎮壓的理由，但是該書的所有文件表明，沒有這方面的據。在六月二日上午的元老和政治局常委會（趙紫陽和胡啟立已被排斥在外）會議上，李鵬作了長篇發言，力圖明美國正在積極利用天安門學生民主運動顛覆中共政權，但是他所列舉的事實，只不過是美國駐北京大使館包括中央情報局的官員在天安門廣場和一些重點大學收集情報。其實這不過是他們的職責和例行公事。的確，美國的既定戰略是對中共進行和平演變，但這是一個長期漸進的推進過程。美國在學生民主運動過程中並未乘機策劃和從事使中國陷入大亂的活動。何況美國當時仍然需要聯合中共對付蘇聯，中國大亂或中共政權垮臺並不符合美國的戰略利益。

　　至於臺灣當局，李鵬所能列舉的事實也是加強情報蒐集，他拿不出據明臺北直接介入了天安門的抗議運動。根據去年披露的兩岸密使內幕，李登輝當時的當務之急是鞏固他的總統和國民黨主席寶座，需要與中共合作穩定台海關。李登輝從未打算繼承兩蔣統一事業，他的志向是追求「兩國」，根本就沒有乘八九民主運動之機推翻中共光復大陸的計畫。六四屠城事件之後不久，當海外中國民主運動籌辦「民主女神號」廣播船，以臺灣為基地對大陸進行宣傳時，李登輝政府以防止中共犯臺保護臺灣安全為藉口，拒絕給予任何支持，迫使這項計畫失敗。總之，就外部環境而言，中共並未面臨被侵略被顛覆的危險。李鵬大國外境外威脅、聳人聽聞的蠱惑性言論似乎感染了鄧小平，但鄧只是說天安門學生運動背後和國際勢力有關，西方尤其是美國宣傳機器鼓勵中國學運。看來，鄧小平並不認為老布希政府正在實行推翻中共政權或趕他下臺的陰謀。

　　再從國內角度分析，學生和老百姓還不知道鄧小平準備大開殺戒。雖然學生和知識份子對鄧小平的強硬態度不滿，鄧的血腥猙獰面目尚未暴露。鄧仍然享有較高威望和強的政治軍事實力，沒有人企圖用宮廷武裝政變奪取他的帝位。這從事後趙紫陽仍然被允許保留黨籍和鮑彤被判七年徒刑可以得到佐。如果趙和鮑有用武力囚禁鄧的打算，就不會是這種結局了。在軍隊中，雖然從軍級以下，都有對鎮壓抗命不從的軍官，但沒有出現倒戈的情況。鄧小平的個人安全沒有受到威脅。管個別人喊了要求鄧小平結束垂聽政的口號，但並沒有打倒共產黨政府的政治綱領，他們提出的主要訴求是懲治貪污腐敗，加快政治體制改革。在國家安全和政府統治不存在內外重大危險的情況下，鄧小平悍然下令，出動數十萬大軍，動用機槍坦克射殺、碾壓手無寸鐵的人民群眾，其目的是為了緊緊抓住自己的絕對權力，維護一小撮官僚階級的特權和一黨專政。

　　那末，為什麼鄧小平於五月十七日在他自己家裡舉行的政治局常委會會議上，擔心「假如事態如此下去，我們最後大概都要被軟禁在家」？從他說完這番話隨即提出調動軍隊進北京實施戒嚴來看，他似乎對自己的人身安全有一些顧慮。然而，兩天之後他與楊尚昆的對談表明，他在那時對於有人或者某種政治勢力可能要抓他或加害於他沒有感到害怕。楊建議鄧搬進中南海，說那裡比鄧的住處更安全，但鄧說不必。實際上，鄧對自己的人身安全並不擔心，而是害怕自己大權旁落。這才是關鍵所在。美國各大媒體突出鄧小平害怕被逮捕或遭到軟禁的問題，可能給人以鄧人身安全堪虞的誤解，這不免大其辭，沒有抓住鄧貪戀權力，一定要獨自掌握最高權力到死的要害。

　　中共十六大權爭趨尖銳
　　從這批機密文件冒險運至美國並外的時機來看，顯然與中共十六大之前激烈雜的權力鬥爭有密切關。距離十六大召開還有一年半多，黨內各派對於最高權力的爭奪已經趨於尖銳化。美國的一些中國問題專家判斷，在中國政府中擔任相當高職位的人有意要把這些文件露出來，對十六大中共最高領導人換屆施加影響，著重把保守派領導人物置於困難境地。

　　首先，這些文件的適時曝光足以阻遏李鵬戀棧的企圖。六四大屠殺是李鵬的政治致命傷。他近年來一再企圖淡化自己在天安門慘案中的主角角色，扭轉他在公眾中的暴虐形象，為此搞了不少小動作，可是這批六四文件進一步揭露了他的兇惡的真實面目，把他永遠釘在了歷史的罪惡恥辱柱上。李鵬在黨內和中外早已聲名狼藉，這批六四文件給了他又一重擊，將會粉碎他在十六大上賴著不下臺的圖謀。

　　其次，這批六四文件對於江澤民企圖繼任總書記、改任黨主席或者效仿鄧小平保留中央軍委主席垂聽政極為不利。江澤民封閉《世界經濟導報》和強硬對付上海學生民主運動獲得元老垂青，踏著六四死難者的血跡，由坦克護衛著進入了中南海權力中樞。這批六四文件對此予以詳盡揭露，使人們進一步認清了他的極左真面目，暴露了他也揹負著六四血債。江澤民很難再以溫和穩健堅持改革開放的假面具出現，他在黨內和國內外的威信將會繼續下降。他在十六大上不願退休的圖謀將會遇到很大阻力。特別使江澤民灰頭土臉的是，這批六四文件披露了在元老討論趙紫陽的繼任人選時，鄧小平起初原屬意讓李瑞環接替總書記職位。這個先帝爺的遺詔能夠成為反對江澤民戀棧不去的利器。本來就不是第一合適人選，已經不稱職地干了十三年，還有什麼理由不下臺？

　　改革派與保守派的鬥爭未停過
　　最後，這批機密文件的外顯示在中共黨內，改革派與保守派的鬥爭一直沒有停止。趙紫陽雖然被軟禁十多年，在黨內仍然有一定勢力。改革派土重來，實行包括政治改革在內的全面徹底改革似乎還有一線希望。然而，讀了這些六四文件，很難令人對中共和中國的前途樂觀，倒是不免心頭沈重，深深為中共黨內死硬派的頑固及其基礎之深而焦慮。這個獨裁專制、騎在中國人民頭上五十年的老店，能夠轉變為現代民主政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