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香港出版一本「來自中南海的回憶錄」,書名就叫《朱鎔基在1999》。全書共210頁,內容分為9章,除去前面的引子和後面的結語,其餘七章的標題分別是:春節前後,訪美之際,處理法輪功,駐南使館被炸事件,應對「兩國論」,「三講」是一場造神運動嗎?是有實權的總理嗎?
作者署名宗海仁,當然是個化名,據說是一位中南海內部人士,擁有向朱鎔基建言獻策的機會,又有聆聽朱鎔基肺腑之言的經歷。作者運用與朱鎔基直接接觸的第一手材料,結合大量中共領導人內部講話和內部文件,向讀者揭示了中共最高領導層在中美關係與國際戰略、國家統一與兩岸關係、加入世界貿易組織、處理法輪功、國企脫困、權力繼承等一系列重大問題上的決策過程和互動關係。
《朱鎔基在1999》是一本由中共高層內部人士寫的披露中共高層內部運作的書。一般讀者首先關心的是這本書的真實性。以我閱讀的感覺,好像沒發現有什麼明顯的破綻。讀這本書,我們可以瞭解到很多原來不瞭解,或不夠瞭解,或雖有瞭解但瞭解得不詳細不確定的重要信息。
這本書給人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它揭示了,或者說證實了朱鎔基和江澤民的矛盾,江的出爾反爾,玩弄權術,朱的委屈求全,費力不討好。
譬如1999年春朱鎔基訪問美國的消氣外交,其中在進入世界貿易組織問題上的立場,本來是江澤民在事前向朱鎔基親自交代並且明確了的,然而後來發現內部反對聲音很大,江澤民卻翻臉不認賬,讓朱鎔基單獨承擔壓力,並藉此鞏固自己的核心地位。
又比如處理法輪功事件,本來,朱鎔基在和中南海請願的法輪功成員對話之前打電話請示過江澤民,本來,在朱鎔基和法輪功代表對話後,事情已經順利解決,可是江澤民卻在當天晚上給政治局常委及有關人士寫信,對法輪功問題上綱上線,在第二天的政治局常委會上大發雷霆,定下打擊法輪功的調子。從四月二十五日到七月中旬,江澤民針對法輪功問題作過大小十三次指示,主持開過多次會議,一手發動了這場被作者稱為「建國五十年來規模最大的逮捕行動之一,也是改革開放二十年來最大的一次取締行動」。正像作者指出的那樣,「在一個過份依靠政治運動,法制手段和行政機制都欠完備的國家裡,最高領導人通常會使用運動和鎮壓的手段來達到自己平時比較難以達到的目的----部分原因是為了擠壓甚至搞垮對手,更主要的是為了在權力角逐中樹立更大的權威」。
稍微留心點的人都注意到,在中共五十週年大慶的天安門城樓上,江澤民躊躇滿志,喜形於色,朱鎔基卻自始至終面無笑容。這也難怪,為了這次大慶,江澤民一下子就揮霍掉一千八百多個億,朱鎔基怎麼笑得起來?單單是為了北京市的六七項大工程,朱鎔基就不止一次對手下人說到:「美國別說五十年大慶,就是百年大慶,它華盛頓敢這麼搞嗎?誰搞誰下臺。全國老百姓的錢能集中在首都用嗎?」
李登輝提出兩國論,中共上層反應強烈,個個都表示不惜一戰。作者私下和朱鎔基談話,講到中國歷史上的分分合合,屢見不鮮,如今大陸與臺灣出現兩個政權也沒有什麼可奇怪的,為什麼容不得臺灣?朱鎔基嘆口氣說:「為了一個名份啊。」這倒是句大實話。然而,就是為了一個名份搞得兩岸關係緊繃,甚至隨時有同根相煎、生靈塗炭的危險,那又是何苦呢?
作者寫到,1999年年底,中美雙方就中國入世問題達成協議,江澤民又對朱鎔基熱絡起來了。江朱的關係似乎又密切起來了。然而作者指出:「人的本性是很難改變的。你總不能因為打你時恨他,對你笑時就遺忘挨打的痛苦吧?更何況下次他可能還會打你!」
《朱鎔基在1999》一書完稿於2000年初春,離現在又有一年半了。到明年,朱鎔基就要退休離任。在最後的這段時間裏,朱鎔基還會做些什麼呢?莫非他再也沒有當年不顧地雷陣、萬丈深淵的勇氣,只滿足於留下一個清官的名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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