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先富起來了」的年青人如是說

星期六晚上在北京和朋友吃飯，遇見幾個朋友的朋友。那幾個人都住在南方城市，都是３５歲左右，都是小型私人企業老闆，在居住地都算是富翁。他們懷揣上百萬元人民幣到北京來買房子，好在京城有落腳之地。同時可以因買房子的投資而報上北京戶口，有利於子女將來考大學，據說這是當下國內有錢人的一種時尚。

　　言歸正傳。幾杯啤酒下肚，有錢又有閑的人們話就多了也隨便了起來。

　　在這種場合照例是先罵當前的貪污腐敗，也罵（十幾年前的）共產黨，因為十幾年前他們都還是學生，有兩個人還為六．四的事被抓進去關過幾個月。可是剛罵完貪官污吏們讓人無法做生意，中國社會既黑暗又無序，就開始炫耀自己如何會想方設法去「搞定」各種人物和事情。

　　話題自然而然地轉到時事政治上來，因為朋友介紹說我「幾乎每個月回一次國」，看起來我也與國內一般人無異，大家也就沒把我當「外人」。

　　有一位說：「９．１１對美國打擊很大，也許是美國開始走下坡的開始。美國什麼時候一口氣死過五千人哪？風水輪流轉，也該中國富強了！」

　　我說：「昨天國內報紙還報導每年中國各種礦山事故死亡一萬人左右，比９．１１可多多了，何況９．１１不會是年年有，所以每年發生多次的礦山事故更值得國人關注。」

　　那一位答到：「中國人多，所以命不值錢，死一萬人算什麼？就算是一下子死了一百萬人，對中國人的心理打擊也遠遠不如９．１１對美國人的大！」

　　我本來想說：「那先把你和你們全家都算進去，你幹嗎？」但礙於朋友面子，沒說出口。

　　然後又談到中國的貧富不均問題，我講到根據官方數字，中國還有幾億農民年盡收入平均不到人民幣４００元，比京滬等大城市人口的平均年收入低了２０到３０倍左右，更別提有多少「城裡人」也在受窮了。

　　另一位手一揮：「嘿！人和人所要求的好日子標準不一樣，城裡人和鄉下人更不一樣。比起２０年前改革開放之前，那些農民現在有飯吃，有電燈，有電視看，足夠了！」

　　我說到，如此龐大的貧困人口，是國家發展的主要障礙。一部分城市人口生活的改善僅僅是「擦亮了窗戶」，佔中國總人口的百分之幾而已，離國家的富強還差得遠呢。我還試圖發揮一下「如果窮人的利益得不到照顧，富人的財富也終究得不到保障，這是主要資本主義國家的經驗教訓。推而廣之，９．１１也是因為富國沒有照顧到窮國的利益所致」。

　　第三位嘴一撇：「中國的事好辦，把農民困在山溝裡，有吃有喝，他們就滿足了……」

　　那位說「中國死一百萬人算不了什麼」的主更狠（還是位女士！）：不管是「城裡人」還是「鄉下人」，「受窮是活該，誰讓他們不努力！」。

　　最後他們的結論是，六．四後的共產黨和從前的不一樣，正在領導中國進入歷史上的最好時期，沒有人能夠代替共產黨也沒有人比共產黨幹得更好了。比如光是今年就有三大喜事：北京申辦奧運會成功，男子足球隊打入世界盃，中國加入世貿組織。這些事，都是中國人盼了好幾十年的大事，不是共產黨，別人能辦到嗎？

　　他們進一步認為，中國的國際地位因９．１１而大幅度提升。主要根據就是「過去美國根本不把中國放在眼裡，９．１１後小布希在上海ＡＰＥＣ會上數次和江澤民親密耳語」，相比之下，俄國、臺灣、古巴、北韓、印度等都不值一提……

　　還有，「我們是改革開放的受益者，我們不為政府說話，誰為！」

　　我試圖爭辯，「現在沒有人能夠代替共產黨也沒有人比共產黨幹得更好」的原因是共產黨太殘忍，過去５０多年，包括在座各位經歷過１２年前的六．四，直到現在，把所有意見不同但有才幹的人趕盡殺絕，才造成今日的一黨獨大，「沒有人能代替」……

　　可人家更有理：中國這麼大，十幾億人，教育水平這麼低，人民素質如此差，不來「狠」的，就會亂套了，能行嗎？

　　話趕話到了這份上，看在朋友的面子上，也不想真被當成「外人」，更為了不傷和氣，我除了把打算展開討論的上述有關話題嚥下不表，還能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