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術替身」生活揭密

2001-10-20 05:22 所謂「影視武術特技替身」就是電影《頑主》中面對迎面駛來的汽車，準備衝撞過去的「張國立」；就是《刀劍笑》中手持青鋒、在雲間來去自由的「劉德華」；就是《情深深雨》中蒙著紗巾從七、八米高的橋上縱身躍入河中的「趙薇」；就是《三國演義》中兩軍鏖戰從攻牆雲梯上跌落地面的兵卒甲乙－－－正是這些隱身於幕後或者不被觀眾所注意的無名英雄舍生忘死、前仆後繼地跌、摔、摸、打，才使得我們的影視作品生動逼真、美輪美奐。作為「武替」行業的佼佼者，享譽國內及東南亞地區的原「津鷹」特技隊隊長裘孝國(相熟的朋友喜歡親切地稱之為「裘子」)在談及自己入行十多年的甘苦進程時，這位年過不惑的血性漢子流露出了頗多的唏噓與慨嘆。

「我不做大哥好多年」

中等的身材、淡淡的鬍鬚，並不碩壯的體魄和睿智的談風，讓記者未見到裘孝國之前腦海中替身演員那種膀大腰圓、舉止粗俗的莽漢形象頓時作古。熱情的他主動告訴記者：「替身演員並不如人們想像的那樣粗壯，同簡單的武打演員不同的是，武術替身還要與主演取得形體氣質上的一致，並用形體動作幫助演員更好地塑造角色。」現如今，已能勝任導演、武術指導、製片人等多種職位的裘子由於１９９８年的一次意外事故已經不能再像以往那樣生龍活虎地率眾兄弟表演精彩的特技動作了，他風趣地引用他的同行柯受良的一句歌詞「我不做大哥好多年」來形容他的近況。但是轉型為武術指導的他依然儘可能地身體力行，為一線的武術替身示範表演，並深得兄弟們的擁戴，用他的話講：「兄弟既然是我帶出來的，我就要對他們負責，把動作要領告訴他們，要把危險係數降低到最校」

「高高興興上班，平平安安回家」

對於一般的從業者來講，平安地工作、生活是再平凡不過的事情了，但在武術替身的眼中，沒有什麼比「平安」兩個字看得更重要的了，所有的「武替」演員幾乎都無一例外地佩戴著護身符，以祈求平安康劍受傷是太正常的事情了，沒有一個「武替」沒受過傷，也沒有一部武戲沒有意外事故。甚至有的演員還為此付出了生命。

雖然有極高的危險性，但不斷渴望挑戰極限的武術替身為了讓畫面精彩漂亮，往往是迎難而上。「１９８４年拍《書劍恩仇錄》的時候，為了使畫面鏡頭中充滿層次，當時的『武指』程小東和助理在其他『武替』已經從城牆上跳下去的混亂場面中，也飛身躍了下去，結果當時的動作稍有變形，腳部就粉碎性骨折了。」在介紹了他經歷的很多傷心舊事後，「裘子」又解釋道：「做一個好的『武替』要技術動作熟練、心理素質過硬、還要有清醒的頭腦。但只要你掌握了這些，就能把危險性減少到最校畢竟它是一種特殊的技能，藝高人膽大自然便少受傷。」

「我們的設備是二手舊貨」

提到國內武術替身演員使用的落後設備，「裘子」更是憂心忡忡，「我們的護具基本上是別人用舊了，用剩下的二手貨，或者自己加工的『土炮』，防護性能極差，人家『下高』(從１０米以上的高度跳下)時下面用的是緩衝力極強的充氣皮囊，而我們只能用紙皮箱加上海綿墊來將就；人家撞的是糖化玻璃，而我們由於資金緊張便一律要撞真玻璃，很容易發生危險，人家拍『火燒人』時要塗上防火塗料，穿好隔熱的石棉衣，而我們現在大多數『武替』還在延用『穿一件衣服、潑一層水』這樣多穿衣服，多潑水的土辦法。一場戲下來外面被火烘得很燙，而裡面水還未乾，非常涼，演員十分受罪。」他舉了一個例子：１９９４年在拍攝《刀劍笑》時，為了節省費用，給劉德華擔任替身的特技演員身上只吊了１根「鋼絲」(而在《臥虎藏龍》中章子怡的替身身上要吊３根「鋼絲」，那才是最安全的)，且「鋼絲」老化斷成了兩截，「笑三少」從１０余米的空中摔了下來。好在他手疾眼快，把「紅葉夫人」(著裝的泡沫人體模型)墊在了身下，從而保住了性命，但腿骨則全碎了。

「幹這行必須心細如髮」

武術替身演員固然有靈活的身手，但冷靜心細則是完成高難動作的前提保證。「裘子」說：「幹這行必須心細如髮，比如撞玻璃的動作即使『武指』告訴你再詳細的動作要領，在能圓滿重複的基礎上必須冷靜心細，頭腦略有遲疑，動作便不連貫，玻璃就會掉下來，演員勢必會負傷。」在「裘子」１０餘年的「武替」生涯中，藝高人膽大的他只有那麼一次令其稍有顧慮。

「記得１９９０年拍《烈火金剛》時，有一個全片最危險的場面：我要和一個同事從１０多米的炮樓中炸出來，翻落在地面上。由於護具少，我的落點只有一塊１．５ｍ×２ｍ大孝３０ｃｍ薄厚的海綿包，而且兩個人一起下落不容易尋找到落點。在翻騰中，人也容易失去平衡重心直立落地(『下高』落地要全身平臥才安全)。動作難一點危險一點倒無所謂，那時又趕上我妻子快要分娩。大家勸我不要上，但我堅持放平和心態並圓滿地做了動作。若是我不能集中精力全力以赴，就可能『交待』了。」

「其他工作人員也決定『武替』命運」

時下正在名導何群的新片《平原槍聲》中任武術指導的「裘子」一針見血地指出，劇組其他工作人員對「武替」演員的命運起決定作用。

「組裡其他工作人員也決定『武替』的命運，比如大家經常看到替身演員摔落在桌子上並將之砸得粉碎的鏡頭，要把桌子的腿面鋸出豁口才能出來那樣的效果。但這項工作必須要內行人完成，如果不瞭解便盲目地鋸開一個豁口只會摔傷演員，而且還有可能使演員的拚命動作達不到砸成粉碎的預期效果。在不久前《平原槍聲》的拍攝過程中，有一個煙火爆破大場面，但「煙火師」卻缺乏基本的煙火爆破常識，把炸點沒有放在平面之上，而是布在了凸起的山坡旁邊。當演員實拍的時候一下子就被炸點掀起的氣浪拋出了很遠受了傷。」有了如此之多的豐富經驗，在拍攝「武替」演員的場面時，「裘子」一般選擇有「武行」經驗的人來完成現場其他工種的工作，用他的話講：「我最不忍看到的就是我的兄弟受傷後從我的眼前抬走。」

「『小李飛刀』認我作大哥」

多年的工作經驗，再加上率性憨直的性格使「裘子」與很多著名演員結為了至交的好友。

「可能我們干『武替』的人性格直吧，所以總能交一些好朋友。再加上我們的功夫好往往能讓大腕兒們都拜服你、尊重你。」在與他合作過的劉德華、林青霞、葛優、劉威、俞小凡等他自己也數不清的明星中，「裘子」和「小李飛刀」焦恩俊的關係最鐵了。「焦恩俊是空手道運動員出身，有不低的段位水準，在拍戲時很少用替身演員。但在和我合作的時候，可能因為我的高難動作徹底征服了他，每次收工他都會主動請我吃飯，還認我作大哥。」說完，他拿出了一張可愛女孩的照片，「這不，前不久他的孩子剛出生，便把照片寄給我了，讓我跟他一塊開心。」